第一三九章 紅事變白事
糜詩抬腳走入屋中,屋子裡還全是一派紅色的喜慶裝束。
屋子中央,八仙桌子上鋪著紅綢裝飾,香火旺盛,兩旁紅色的巨燭火光跳躍,照著一地的屍體,此刻紅紅的燭火沒有給人喜慶的感覺,而更襯得詭異慘烈。
王爺穿著一身暗紅色的吉服,躺在床榻上,身上還蓋著一襲雙喜的紅色錦被,眼睛凸出像是瞪著天花板,樣子極為可怖,臉色還泛著詭異的灰藍,整個就讓人看得有些毛骨悚然。
屋子裡歐陽景和芮九蹲著,將地上的屍體一個個檢查過來。
而仵作看樣子已經檢查完了,正站在邊上等著他二人。
仵作不僅身穿一身利落的衣服,應該是專門為了檢驗屍身而定製的衣服。寬大的袖子改成了窄袖還很短,只到手腕上,方便雙手活動,也避免了袖子太過寬大不小心會掃到什麼。
臉上還白布蒙面,只能看見眼睛。
但糜詩就覺得這仵作看著十分眼熟,直到這仵作看見糜詩對糜詩行了個禮,她反應過來,這就是被譽為仵作第一人的章子墨。
想想也是,鎮西王府出了這麼大的一件案子,可不就得讓章子墨前來嘛。
無論是府衙,還是魂司,鎮西王府的這個案子可絕對是要齊心協力的,不然誰的日子都不會好過。
歐陽景和芮九查驗的很仔細。
芮九檢驗了三四具屍體后,開口道:「死者都是眼珠膨大突出,身上還有瘀點性出血……」他看向歐陽景,投以徵詢的眼神。
歐陽景點了點頭,「膚色呈現出藍色,很顯然都是窒息而死的。」
一旁的章子墨也點頭,顯然很同意他們的結論,只是他心存不解,開口道:「只是這些死者口鼻咽喉都無異狀,並無阻礙他們呼吸,而且肺部內也沒有液體……」
這的確很奇怪。
歐陽景站起來道:「我想這就是我們要查的原因,為什麼在氣流通暢的屋內,會有這麼多人同時窒息而死。」
糜詩想到一個可能,她道:「會不會這些人在來這之前都接觸過什麼,或者對某一種食物過敏?」
「食物過敏?」芮九有些不解。
糜詩不知道怎麼向他們解釋什麼是過敏體質,但是嚴重的過敏的確會引起呼吸困難,如果不及時搶救就是會窒息而死。
她說:「比如有些人天生看見太陽會打噴嚏,有些在春天也會噴嚏不斷,有些人則不會。這就是對陽光過敏,對花粉過敏,不過這些不會致命,但很有可能躺在這裡的受害者對某種東西過敏反應很強烈,以至於致命。」
她這麼說,在場的幾個都表示理解。
糜詩鬆了口氣,有時候和聰明人說話真的能省去很多口舌。
章子墨在一旁點頭道:「糜大人這番說辭很有見解,小人的確在這些年碰到過類似的情況,之前就有一個孩子吃不得花生,年紀小的時候大人自然不會給他吃這些,可稍微長到一定年齡,有一回就給他吃了花生,才剛入口只眨眼的功夫,就喘不上氣來,還沒等巫醫趕到,就這麼去了……哎」
「如此說來,或許他們對某種食物或者東西過敏。」芮九提出設想。
「這些人在此同時發作,這個解釋還是比較合情合理的。」歐陽景同意。
糜詩看了擺在地上一排的屍體,沉吟道:「我讓趙光明將這些屍體擺放成原來的位置,這樣或許更容易找到其中關聯。」
糜詩在屋子裡轉了一圈,她低聲問歐陽景:「你覺得這會不會是一起蓄意的謀殺?」
歐陽景看了她一眼,「你是說?」
「這太巧了不是嗎?假王爺被抓,真王爺才剛剛找到就死了。」
「現在還不清楚,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們的死因很離奇。」歐陽景道。
「是啊,太離奇了。」芮九突然插進來道:「這麼些人竟然都是在通風這麼好的屋子裡悶死的。」
這樁鎮西王府里的慘案被嚴格的保密著。
屍體也避免太惹人注意而沒有運出王府,則是找了間空屋子,裡面放滿了冰塊,暫時保存。
當然有仵作第一人的章子墨在,屍檢的工作就以他為主。
但由於死因太奇怪了,超出了一般常識之外,所以芮九也留下來從旁協助。
糜詩則和歐陽景將婚房上下徹底地搜查一邊。
他們尤其對標註了屍體倒地的地方檢查更為仔細。
就算只是納妾沖喜,但到底是王府,該少的東西一樣不少,甚至因為關乎鎮西王爺的安危,王妃顯然是花了心思的。
所有的一切都是按照最高規格來置辦,無論從裝飾上,還是糕點茶水,都花了心思,全是吉祥討口彩的東西。
「他們一定是吃了什麼東西,或者茶水之類的。」歐陽景一邊檢查一一邊道。
糜詩同他一起翻查對比著不同地方擺放的食物,幾乎都有重樣的,這樣為排除食物又增添了阻礙。
糜詩看著喜氣洋洋的婚房,嘆了口氣道:「很難想象這裡先前還是熱鬧非凡的景象。」
「熱鬧非凡?我不覺得。」
「也是。」糜詩想了想,這只是個沖喜的納妾儀式,的確幸福快樂幾乎是談不上,只是走一個過場,「新娘子也嚇壞了,先前我想找她,可趙光明說她情緒極其不穩定,怕也問不出什麼來。
糜詩有些感嘆,也為這女孩子日後的命運擔憂。
就算鎮西王爺過世了,按照習俗這新娘子就是王府名正言順的妾,不但以後的日子要守活寡不說,而且本來是沖喜,現在卻變成這樣,只怕這新娘子的日子以後不會好過。
他們倆將食物打包好,又吩咐婚房裡的東西全都保持原樣,不得翻動,也不能讓人進入后,又趕去芮九那邊,想聽聽章子墨屍檢之後有什麼新的發現。
只是他們還沒走到地方,趙光明則和王府的陳管家一起朝他們走來,神色凝重。
糜詩直覺上第一反應就是事情很嚴重。
「又出什麼事了?」糜詩直接問。
趙光明將事情一說,糜詩也有些怔住了,她朝歐陽景看了一眼,心裡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