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地下王國
歐陽景聽糜詩說完,沉吟不語,過了很久才問:「你說迦夜曾將你認成了其它人?」
糜詩點了點頭,她從懷裡將木盒子遞給了歐陽景,示意他打開:「最開始的時候,我也以為只是認錯人,畢竟人有相像。可是為什麼我會有這些記憶呢?」
歐陽景打開盒子,看著那張仕女圖,沉默許久才道:「或許是迦夜一部分記憶傳給了你的緣故。」
「不是的,那不一樣。」糜詩否定的很堅決,「一開始我也以為是迦夜的緣故,如你所說,迦夜的記憶經歷一大部分如今都在我的腦子裡。但是,我和迦夜是對話,我知道他是他,我是我。可是這個女孩子不一樣,我能感受到她的喜怒哀樂,她的情緒。」
「不,不對。不是我感受到她,而是我感覺自己就是她!」糜詩說這話的時候,目光迷離,聲音里透著恐懼。
歐陽景雙手輕輕按在糜詩微顫的雙肩上,柔聲道:「放心吧,沒事的。我說過會護你周全的。」
糜詩情緒漸漸平復了,這才發現歐陽景離她非常近,帶著溫度的輕淺呼吸撲面而來她都能清晰地聞到他身上獨有的清爽味道。
糜詩心尖一顫,感覺到臉頰熱烘烘的,手心都是汗,心頭像有無數個螞蟻爬過。
「那個,歐陽……不對,不能叫你歐陽……」她居然緊張地話都說得結結巴巴,身體往後挪了挪。
「就叫歐陽,都習慣了,挺好的。」相比糜詩的局促,歐陽景淡然自若,很自然地將放在她肩上的手收了回去。
糜詩心依舊像打鼓一般,咚咚咚直跳,她感覺太安靜了,再不說話都要窒息了的感覺,於是突然開口道:「歐陽,不如我們去一趟西洲吧。」
「西洲?為什麼?」
「我……我想去查一查這個女孩子的事情,而且迦夜也是西洲人,說不定能查出些什麼來。」
「嗯,也好。那就去吧。」歐陽景幾乎沒怎麼思考就同意了。
當然,去之前糜詩還是很有自知之明地和司主打了個招呼,而司主聽聞糜詩要去西洲查一下迦夜的事情,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提醒了她一句:「在西洲行事可要低調些,萬一有什麼事,魂司可不一定插得上手,遇到事情多一點心眼。」
糜詩應下了。
西洲,其實離京都的距離很近,前後不過三四天的路程,卻幾乎是另一個世界了。
只因在西洲,巫族的勢力顯然就要弱了許多。
天曜雖然是個皇權至上的地方,但巫族的影響太大了,而在以京都為中心的一大片土地上,皇權的力量顯然就比不上巫族的神權。
這就有點像深圳和香港,雖然離得非常近,但卻是兩種體制那般。
所以,司主的提點糜詩也很明白,不管在平安府還是京都,那都是巫族基本說了算得地方,所以很多事情處理起來也簡單得很。
可西洲,就很不一樣了。
糜詩和歐陽景輕車簡從出發了。
此時已是陽春三月,清風吹拂,山野間一片嫩綠。
遠處山下一片杏花如雲,陣陣春風帶來杏花香,格外惹人醉。
糜詩原本有些沉重的心情,被這樣的春風也吹得輕鬆了不少。
她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情,問道:「歐陽,芮九到底是什麼來歷?那日他和我道別的時候,和我說你應該已經猜到了,讓我問你。」
「天曜皇朝里除了皇族,巫族和白族,你對其它的階層所知多少?」歐陽景鬆了松韁繩,輕輕淡淡地問道。
「呃……知道的不多。」糜詩實話實說。
她一穿越過來就被司主撿回了魂司,所接觸的都是和巫族有關的人和事,雖然也知道這裡魂色決定人的階級,但這些都只是最基本的。
「皇族士族和巫族,這些都是高高在上,但一個國家的運作,不可能都只有這些人而已。在天曜的土地上,還有一個與他們完全相悖的地下王國。」
「地下王國?」糜詩有些吃驚,也表示不解。
「如果說皇族士族和巫族構建了天曜帝國,那麼天曜里的販夫走卒,乞丐浪客,黑魂奴隸則構築起了一個地下王國。」
糜詩想想就感到震驚,如果按歐陽景的說法,單單從人口數量上來說,這地下王國的人數可遠遠比高高在上的三族要多得多。
「國家知道這個地下王國存在嗎?」糜詩問,「如果知道怎麼會允許存在?」
「自然是知道的,至於允許其存在,一來雖然叫地下王國,但其還是與國家的運作有很大的差別,他們有自己獨特的一套規則,但對於天曜皇朝的治理國事也從不干預和插手。二來,即便想剷除又如何剷除?你難道將那些馬夫車夫乞丐都殺光嗎?難道將富豪士族家中的奴婢都驅逐?」
糜詩有些明白了,這個地下王國有點像武俠小說里的丐幫,但又要比丐幫的規模大了數百倍。
她突然想到一件事情,目瞪口呆地看著一旁的歐陽景,她問的是芮九的身世,而歐陽景卻扯出了地下王國,難道……
歐陽景看著糜詩一副吞了雞蛋的表情,有些想笑,「你猜的沒錯,芮九和地下王國有著密切的關係,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他就是下一任地下王國的繼承者。」
糜詩聽了半天說不出話,震驚這個詞完全不足以形容她聽見這個消息時候的心情。
「這……我可真沒想到。」糜詩最後只是說了這一句。
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算不算運氣好,隨便認識的一個人都是大有來頭。芮九,歐陽景一個個身世都足以讓人瞠目結舌。
「芮九這次回去不會有事吧?」糜詩突然有些擔心,從芮九的話語間,她感覺到應該是有事發生。
歐陽景搖了搖頭,「老爺子不會讓芮九永遠在外一直晃蕩的。」
糜詩嘆了口氣,沒有再說什麼,這是芮九自己選擇的路,也是他肩上不得不擔負的責任。
天上淅淅瀝瀝開始落下了雨,春雨細如絲,落在身上也沒什麼感覺,可沒想到這雨越下越密,全身漸漸都濕透了,可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兩人只能在雨中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