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進京都
關於歐陽景身世得探討就到此結束了,芮九和糜詩再也沒有就這件事情討論過。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想說的秘密,糜詩有,芮九也有,為什麼歐陽景就不可以有呢?
三個人一路上倒也相處融洽,芮九那脾氣和不饒人的嘴,碰到歐陽景卻也沒處使勁了。主要歐陽景脾氣太好了,說什麼都不會讓他動氣,和他在一塊永遠有讓人如沐春風的感覺,即便芮九那樣見誰都不買賬的脾氣,對歐陽景的態度也有所轉變了。
只是糜詩反而覺得歐陽景的言行舉止太過完美了,倒讓她有股不能言說的疏遠,溫和恰到好處的笑容,不高不低的聲音,挑不出錯的待人接物,這一切卻遠不如那天他醒過來的時候那種生人勿進的氣場來得鮮活。
離京都終於不遠了,這天糜詩他們三個在客棧休息,糜詩正想著第二天進城怎麼安排,卻突然收到一封來自魂司的信。
信是店小二給糜詩的,糜詩收到魂司的信也不驚訝,畢竟已經到了京都的地界,而之前一系列的事情讓京都的戒備更加森嚴,外人是看不出什麼來,但只要踏入京都地界,一舉一動都逃不開監控。
信是司主直接寫的,別的也未多說,就是提了提迦夜的病情,依舊還是老樣子。也提到收到糜詩的來信,得知帶了芮九給迦夜治病,說一切都已安排好了。末了提醒了一下芮九身份尚不明了,需多加註意云云。
糜詩當然知道老頭子信里的意思,要說他對於芮九的身份懷疑還不如說他是對於芮九醫術的懷疑,畢竟整個天曜皇朝的醫生都出自白族,或者這麼說,醫生只能出自白族。天曜皇朝所有人都深信只有天生白族的人才能學好醫術,這種理念是根深蒂固的,就像蘿蔔絕對不會變成蘋果那樣,而顯然芮九並非白族,那他的醫術必然遭到懷疑。
不過糜詩並不是天曜皇朝的人,所以對於這點她並沒有如其他人那樣堅信不疑,她對芮九很有信心,就像她也從未問過芮九的魂色一樣,因為她不覺得一個人的魂色就可以決定他是怎樣的一個人。
第二天一大早,糜詩就把芮九和歐陽景叫醒,繼續趕路。
迦夜的情況肯定不樂觀,這是糜詩收到信后的第一感覺。雖然老頭子在信里說迦夜情況如昨,但是如果迦夜情況樂觀,他又怎麼會同意芮九替迦夜看病呢?這裡的人對魂色那種執念是糜詩不能理解,但是卻了解的。何況魂司司主,一個大半身都與魂色打交道的人,要不是實在沒有辦法了,又如何會讓一個非白族的醫者替迦夜看病?
芮九看著眉頭不展的糜詩,問道:「怎麼了?這一大早就這德性?」
糜詩道:「我朋友情況不太樂觀。」
芮九倒也沒問糜詩是怎麼知道的,拍了拍她肩膀,道:「盡人事,聽天命吧。老天爺要勾一個人的魂,喝水都能噎死。」
芮九說話一向那樣,糜詩也不介意,她示意芮九替自己趕車,一掀帘子鑽進了車廂。
「歐陽,進了城你打算如何?」三人這些日子在一輛馬車上一起同行,倒也算混得相熟了,互相之間指名道姓的稱呼彼此,糜詩覺得兩個字叫起來省事,按著她以前的習慣,複姓就以姓相稱,歐陽景對此也默認。
一路上糜詩和芮九也說起過幾次迦夜的事情,歐陽景早就知曉情況。這回他應該是聽見了糜詩和芮九剛才的對話,微笑道:「你朋友病情緊急,入了城就直接過去瞧瞧吧,不嫌麻煩我也跟著一起去,說不定還能幫上點忙。」
雖然糜詩也不覺得歐陽景可以幫上什麼忙,可既然對方這麼說了,再說一進城就把歐陽景給扔下這種事情糜詩也做不出來,於是也就點了頭,沒再多說什麼。
一進京都的城門,馬車就朝著迦夜所在的巫醫館駛去。
顯然老頭子早就安排好了,到了巫醫館早早就有巫醫將糜詩一行人直接帶入了醫館,並準備好了乾淨的衣服讓他們洗漱之後替換上再去見迦夜,雖然費時但卻是一定要做的,可最大程度避免感染。
天曜皇朝的醫學技術已然十分高明了,除了沒有現代的先進電子儀器之外,其醫學的系統知識可說已經十分完整,不僅有著一般的消毒病菌和麻醉的知識,外科開刀也是很普通的一件事情。這點讓剛到這邊來的糜詩十分驚訝和驚喜,畢竟醫學的落後代表了短命,沒想到此處醫學如此發達,倒是讓糜詩安心了不少,大大降低了讓一個小小的傷寒就能要了她命的可能性。
糜詩收拾乾淨換好衣服出來,只見芮九已經等在外面了,他看見糜詩說:「歐陽他的衣服不合身,正讓人重新換,我們先過去吧。」
糜詩自然沒有異議,於是巫醫將他們領進了醫館最深處的一間獨立的屋子,這屋子與前後的房屋完全脫離開來,還未進屋就感覺到一陣陣的寒意襲來,和溫暖如春的巫醫館對比,那屋子可以說就是個冰窖了。
糜詩對此自然不會覺得驚訝,但面對如此反常的情況,芮九卻也是一臉的坦然,沒有任何疑惑的神色顯露,剛走到屋前的時候他還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
進了屋子糜詩才發現,這個屋子就是一個由冰塊搭建起來的屋子,迦夜就一動不動地躺在屋中。依然渾身烏黑,看著卻好像比之前更加透明了。肌肉骨骼和血管都清晰可見,即便糜詩也已經無法從五官上辨認出這人到底是否是迦夜了,因為一眼望去就只看見骷髏般的頭骨,一片血肉模糊。
就算糜詩已經見識過這樣的迦夜,再次看見的時候,依然一陣心悸。
芮九一進屋目光就沒離開過迦夜,神色平靜,但目光灼灼,忽然他開口道:「有沒有陳年的竹葉青?給我拿一點來,越陳越好。」但目光依然沒有離開迦夜。
隨行的巫醫一臉的茫然和不解,而糜詩想,陳年的高度酒具有消毒的作用,芮九想來是有他的用處,便沖著巫醫說:「勞駕了。」
巫醫雖然神色里透著輕蔑,但應該是得了司主的指示,也沒有說半句就應聲出去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