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天香樓風波（三）
陳曦坐到了椅子上，也不看對面的人，對於對面那炯炯的目光似若未見。他只是慢吞吞的擺開了三隻碗，然後打開了罈子，將自釀的白酒倒了滿滿三大碗。
「楊兄啊。」陳曦將目光放到不遠處的楊福如身上。微笑著說道：「小弟我曾有幸夜夢仙家，仙家告知小弟釀出一瑤池仙露的仙法。小弟依此仙法果然釀出了仙人們所喝的瑤池仙露。只是我等所處的是凡間，自不能用此名號，所以小弟給這酒取了一個名字。」
他指著碗中酒，笑道：「此酒我稱其為天下第一刀！不知楊兄可願品嘗一番？」
此時那濃郁的酒香已經散開，在那等好酒之人的眼中，只需要一聞便知酒的品質如何。此時這香味竟是如此濃郁，竟然從未聞過！遠遠飄來的香味就已如此，這酒喝到嘴裡還不知道是怎樣的消魂滋味！與這飄來的香味相比，眼前杯中的這天香樓佳釀也就黯然失色、不足一提了。
今天來到這天香樓里的，絕大多數是年輕一輩，若再過個數十年。怕是蘇州城中有頭有臉的人家的家主就會是這些人了。今日雷華相邀，並且要對付的還是那個眾人完全不了解的陳曦。大伙兒怎會不欣然赴宴？因為陳曦來得太莽撞了，被許嬡一把給推了出來，就此曝光在眾目睽睽之下。但大家都不知道這傢伙與許嬡到底是什麼關係。有這等天賜良機自然不會放過。
所以對於雷華與陳曦的爭鬥，這些人自然是不會預設立場的。雷家得罪不起，若是那陳曦真與許嬡有那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這也是得罪不起的。所以真正打算對付陳曦的，也就是雷華打算用的那三四個人。
楊福如也是好酒之人，他用鼻子誇張的、使勁的嗅了嗅，然後露出大喜過望的表情，快步向著陳曦走來。
「陳兄太可惡了！有如此佳釀竟然還藏著掖著！還好你今天拿了出來，否則我老楊可真是要生氣了。」
說罷他便端起大碗，咕咚咕咚喝了兩大口。然後開始覺得不對勁。接著就開始猛烈咳嗽起來，那雙眯著的眼睛也瞪的老大，而後便是滿臉通紅。
過了好一會他才緩過神來。先是啊的一聲，然後拍著胸口，震驚的看著碗中那如水一般清澈透明的酒。
「果然不愧是天下第一刀。當之無愧，當之無愧呀！天下竟有如此之烈酒！而且被我老楊喝到了，此生無憾，死亦無憾矣！」
說完后他又咬牙切齒地死死盯著碗中的酒，就像是盯著殺父仇人一般，片刻后以壯士斷腕的神情又幹了一大口，然後呲著牙長長嘶了一聲。
「痛快！痛快！痛快！」
一連三個痛快，讓楊福如的神情非常誇張，這誇張一大半是源自於他確實是被這把刀給震驚了。一小半源自於他在有意捧陳曦的場，既然陳曦打算推廣這酒，這等場合可謂是天賜良機，他自然是能有多誇張就有多誇張。
陳曦心中暗笑，老楊的演技確實精湛。但是他表面上可不能表現出來，否則對面那些人會惱羞成怒的。
「諸位認識不認識的，常言道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識。今日乃我這把刀初次現世，若是諸位中也有想嘗嘗這把刀是何滋味的，但可過來嘗上一嘗。」
呃……那個圍得很大的半圓中自是有諸多好酒之人，楊福如的那誇張神情早已讓酒蟲們心癢難耐。不過這等場合卻是不合適，雖然陳曦又在招攬，但是不管是什麼樣的酒，顯然都抵不上得罪雷家的後果。
所以儘管有多人喉頭滾動，但仍是按捺下了燥動不安的心。不過經此一事，大廳里瀰漫著的蕭殺的、興師問罪的氣氛終是淡了許多。
陳曦微微笑著，對於沒有任何一個人來應和自己絲毫不以為忤。似乎沒有任何尷尬之感。反而舉起了碗，也是呲著牙痛快喝了一口。
「陳曦知道諸位顧忌之處。此刀乃我獨有，別無分號。日後若是有朋友想要感受這把刀是如何凜洌的，自可去我住處相尋，敝人自會掃榻相迎！」
對面那個半圓中終於有人忍不住，乾巴巴的哦了一聲。見有人開了頭，先前喉頭滾動之人都心領神會的笑了起來。
這才像話嘛，若是因此與這等酒失之交臂，將來會後悔死的。
可是……今天是來看雷家批判陳曦的呀，這些人忽然意識到此處，覺得不妥，非常不妥。於是又齊齊收住笑聲。
可是又經此一笑后，先前僅剩的一絲蕭殺氣氛已經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說不清道不出的古怪。
此時就連那風度翩翩的雷華也覺得莫名其妙，他本來是打算來批判陳曦，將陳曦的真面目揭穿的。他要用堂堂正正的手段讓許嬡徹底看清這個人，還要讓這個人從此無法在蘇州城立足，夾著尾巴滾出蘇州城的。怎麼就被他的勞什子的刀酒給攪亂了氣氛？
他本來是打算用自己營造出來的氣氛直接壓得陳曦臉色發白，壓得陳曦畏畏縮縮，然後再讓人發難的。可是陳曦一進來就開始慢條斯理的搬桌子、搬凳子，這直接打亂了他的節奏，讓他沒有辦法在第一時間發出信號。總不能在他人還沒做下時便開始批判他吧？可等這人坐下后，竟然先高談闊論地喝起酒來了，這直接令他抓狂了。
他努力沉下心來，開始想著陳曦做過的那些噁心的、令人作嘔的事迹，又想著那天在知府門前看到的一幕以及陳曦對他的污辱，然後他又咬牙切齒的恨了起來。
於是他輕咳了一聲。
這等攻於心計的卑鄙小人……已經沒必要跟他打招呼了，聽他說話都會覺得骯髒至及，更何況是跟他打招呼？
一見雷華髮出信號。早已睚眥欲裂的馬猴兒終於等到了機會。先是猛地站了起來，然後跳到了場地中間。
「你！陳曦你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你不僅作惡多端！你……你竟然還敢釀私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