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要去府城啊
玩得太大了啊……
為了幫我出氣?那怎麼還能落下殘疾了呢?這打的得有多狠?這小娘皮下手怎地如此不知輕重?難道她不知道這樣是很不應該的么?
陳曦想著想著,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三娘與陳恪都是低著頭,黯然不語。
此事總是與自家有些關係的,平時大家在一個村子里住著,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關係不好歸不好,但見面倒也會點個頭問聲好,無非是彼此心知肚明罷了。如此這樣也相安無事,即使是三娘燒了張家親戚的房子,但畢竟是他家那親戚不對在先,燒了也就燒了。三娘也立了威了,只要你不想鬧出人命來,那你就得把這口氣憋回去。
這一次呢?三娘知道在田地里時張員外打頭陣的目的,無非是想在知府面前邀個好罷了,哄哄許遠山的開心,真說他打算如何對付陳家也未見得。陳曦的名聲臭是臭了,可本身名聲就不好,而且挑出的刺兒也是事實。張員外也很有分寸的沒有說過她與陳恪夫婦的一句話,只是挑些兒子的錯處來賣知府個好。
若是張帥只是躺個幾天,那還沒什麼大事,頂多賠個禮道個歉,再擺上幾桌飯請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家作個和,也就算了。但若是這一次張帥真落下個影響終身的殘疾,那麼兩家將會勢同水火,無論是誰來作和也沒用。張帥雖然不是張員外的獨子,但總是他兒子,若是換位思考,自家兒子攤上了這件事,也會遷怒他人的。誰家不是的啊?遷怒不了知府家,那麼顯然會把氣撒到陳家了。這裡無關乎什麼理不理,沒有什麼對不對,也不會在乎什麼前因後果,而是人爭一口氣,我兒子因為你家兒子被知府家閨女打成終身殘廢,你兒子卻活蹦亂跳的,這口氣能咽下么?
所以兩人都是愁雲慘淡。都認為明天應該先去一趟張家,總得先看看張帥的情況再說,怕就怕……萬一張帥已經確定終身殘廢,那麼明天去的人有可能會有危險的啊,這可是自己一頭撞上去的,可怪不了別人,即使是打官司,可張家有銀子啊,到時按你一個私闖民宅的罪名,誰給你證明?誰給你說理去?所以一時又有些猶豫。
「不要去。」陳曦說道。
「不要想著先去看看,如果張帥沒事。你不去也沒關係。如果張帥有事,那你去了只是自投羅網。」
「理是這麼個理。」夫妻兩個相互看了一眼。終是陳恪先說了起來。
「即使不去也能打聽到消息,不過總也得未雨綢繆,先做好萬一的打算才是。」
陳曦很直接的道:「沒有什麼好打算的,咱們家能做什麼樣的打算?」
「除非……」說著他的臉上出現了古怪的笑容。「除非您二位願意離開這裡,隨便去陳家或者蕭家求援。這麼多年了,生得兒子都長這麼大了,有什麼樣的仇恨化不開的?」
陳恪與蕭三娘一起目瞪口呆。然後如同撥浪鼓般一齊搖頭。
三娘的表情有些扭捏,有些失落,還有些憤恨。「你這混球,居然打起爹娘的主意來了?你知道什麼啊也胡亂猜想?」
陳曦走到三娘的身後,笑道:「我不知道啊,不是想著三娘跟我說呢么。」
三娘轉過身,對著他的腦袋敲了一記。「不該你問的不要問,該告訴你的時候自然會告訴你。不該告訴你的時候問了也不會告訴你。小心扒了褲子打屁股。」
陳曦吐了吐舌頭。
三娘又道:「別嫌自家窮,想著去那大家族裡享福。那裡能將你骨頭吞得連渣都不剩。你給我老老實實的就呆在這新河村裡,不許去打聽娘與爹的事情,否則……娘不認你這個兒子了。」
許是想起了什麼傷心的往事,三娘的眼眶有些發紅,聲音也漸漸的有了絲顫抖。
「娘與爹種了十幾年的地,也沒叫一聲苦。因為什麼?這裡簡單,沒有勾心鬥角,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豈不是好?非要學那大家族,一個男人娶上多少房妻妾,能不亂嗎?能不鬥嗎?傳下個三代,便是亂七八糟烏煙瘴氣,吃穿再好又有什麼用?你啊,等你再大些就明白爹娘的苦心了。」
雖然對三娘的理念並不是特別認同,但他還是連稱曉得了曉得了。
可是不離開這裡,就代表著要正面面對張員外家的憤怒啊,您二位打算怎麼辦呢?總不至於天真的以為賠個禮道個歉就能解決了吧?二大爺今晚說了有可能,那就是非常有可能,要不然那麼穩重的二大爺不會傳出這樣的風來。
三娘攤著手,表示自己沒有辦法。陳恪冥思苦想,可他又能有什麼辦法?
一家子就三口人,沒有任何外援。而且自己在明處,人家想什麼時候對付自己就什麼時候對付,人家想怎麼玩你就怎麼玩你,明面上當然不搞你,可是暗地裡搞你,你能怎麼辦?就好比三娘去燒房子,一年三百六十日,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陳曦嘆了口氣。拍了拍三娘的肩膀。
「要不等明天消息確切了,有必要的話,我……去一下府城?」
許是三娘對兒子沒大沒小的行為很不滿,聳著肩膀將陳曦的手給甩了下來。
「你去府城……幹什麼?」三娘有些遲疑。「你一直都這村子里打轉,咱家在府城又沒什麼親戚。你過去幹嗎?」
陳曦不說話,只是笑眯眯的看著她。
許久后,三娘驚訝的捂住了嘴巴。「你的意思是……意思是許家那個姑娘?」
陳曦點了點頭。「應該是吧,我也不能完全確定,不過總是要去看看的。就把死馬當活馬醫,實在不行再想別的法子。不過,我覺著沒有必要打聽了,張帥有九成九的可能終身殘疾,咱們早做打算。」
陳恪看著自己老婆與兒子打著啞謎,自己卻什麼都聽不明白,不由的將不明所以的目光投向了老婆。
蕭三娘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
「你這笨蛋,也不知道你老陳家哪輩子祖上積德生出這麼個兒子來。」
兒子總是自己的好,所以蕭三娘在陳曦做了兩件正事之後,立刻除去了他身上披著的不學無術、頑皮賊骨、品行不端等的外衣。上升到光宗耀祖的程度了。
想了想她又覺得不對勁。「不對,不是你老陳家積德,而是我蕭三娘給你帶來的福氣。」
見到老婆難得的誇起了兒子,陳恪連聲稱是,又傻傻的笑了起來。然後夫妻眼便開始眉來眼去。
陳曦當即捂臉敗退。
救命啊,虐單身狗啦。
……
……
次日一早,一家三口都早早醒了過來,沒想到二大爺一大清早就跑了過來,帶來了一個相當不妙的消息。
護衛雖然沒打幾下就被張家的人拉開了,但是張帥的命根子還是被護衛踩了幾腳,恐怕會有大問題,大夫也束手無策。這可不就是終身殘廢么?
到底多大的仇啊?陳曦無奈的想道。好好的竟然將人家一輩子都毀了!對於張帥,雖然兩個人上學時不對付,雙方也不時你嘲諷我一句我再回上一句,但是都是小孩子之間的鬧騰,哪有多少仇的啊!等成家以後見面不還是客客氣氣的么?就跟前世上學時一樣,在學校鬧得再凶,等成了家,開同學會的時候,不還是一口一個老同學,親熱的很么?可是鬧出這麼一樁事,這恩怨可就不可化解了。
雖然自己知道這不是因己而起,張家也算是自作自受。可是張家不會講這個理的,因為誰都知道許嬡幫他割稻了,誰都知道他跟許嬡偷偷摸摸的說了很多話,而且許嬡指明了是幫他出氣的,怒火中燒的張家肯定會認為是自己慫恿許嬡做出這種事的。
被人將了一軍啊!
於是一家人商議一番,不再猶豫。三娘與陳恪還是如常地去收稻子,想必光天化日之下張家是不敢怎麼樣的,否則張家也會吃不了兜著走的,張員外可不傻,精明著呢。
陳曦則是直接去府城。所謂兒行千里母擔憂,三娘不由得又是千叮嚀萬囑咐,生怕他忘了哪一件哪一樁被弄得個灰頭土臉,陳曦當然是她說一句自己便應一句。
可是家裡沒有什麼錢了啊,三娘拿了十貫錢的交子給了陳曦,狠了狠心又拔下了頭上的簪子,稱若是用度不夠就當了吧。
陳曦自然是不會拿的,自己只是去找個人而已,哪來那麼大的用度?十貫錢已經不少了,這時代的饅頭一文錢一個,後世的饅頭有些地方也就一塊錢一個,按這樣算起來,十貫錢一萬塊左右了。他又不是沒過過苦日子,前世的小時候,家裡也是一樣很窮,都是恨不得一分錢掰兩半花。比現在這個家還不如。不也一樣度過來了?
從新河到蘇州城足足有八十里,但陳家沒有馬車,事實上整個新河村也沒有多少人家有。不過正好保長二大爺家有呀,所以陳曦便隨著父母去了二大爺家。
二大爺家是一個兩進的院子,人丁也比陳曦家興旺多了。此時那與他交好的二蠻正苦著臉,心不甘情不願的扛著鐮刀打算去稻田裡,一見陳曦來了,頓時便是向陳曦擠眉弄眼。
陳恪與三娘與二大爺又嘀咕了半天,最終二大爺決定由二蠻駕車陪著陳曦去一趟府城。聽到此消息后,最高興的是二蠻,就差把陳曦抱起來親兩口了。陳曦覺得奇怪,不過是去一趟府城,有必要那麼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