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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下) 詠蛙

  這是很有可能的,愛屋及烏然後移情別戀之事並不罕見!但是沒有哪個父親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可是大庭廣眾之下,許遠山應該也不會當眾責怪女兒,讓女兒在這麼多人面前難堪下不了台。那就只可能會用為難他的方式來提醒一下女兒了。


  會怎麼為難他呢?還是在大庭廣眾之下,雖然許遠山貴為知府,但他在表面上並沒有犯什麼錯。似乎只能用什麼學業啊、品行啊等等這些來敲打他,以此來提醒許嬡。這樣一來的話可是真沒辦法應對了,知府要當眾打你臉,你能怎麼辦?

  於是他決定先下手為強,在知府還沒開口前先將他的話堵回去。


  找個什麼由頭呢?而且是要個讓知府無法用權勢壓自己的由頭!

  片刻后他站了起來,先咳了兩聲,然後向著許遠山拱了拱手。


  「許大人啊,小民之前與大人說到種田,方才由種田想到了害蟲,又由害蟲想到了青蛙。然後想到了一首詩,小民也不知寫得如何,不如說出來,請大人評點評點?」


  他這麼一說,蕭三娘又緊張起來,兒子本身就不學無術,莫說失憶了,就是失憶之前又何曾有個詩才?可是看這小子方才竟攛掇得許嬡割稻,他既主動提起,應該是有些把握的吧?


  這時張帥率先爆笑起來,他那些隨從也跟著稀稀拉拉的乾笑了幾聲。隨後似乎覺得不妥,又將笑聲咽了回去,弄得好不尷尬。不過這種打擊陳曦的機會可不能錯過。所以張帥又大聲向著許遠山「稟告」起來。


  「這陳曦原來就是不學無術之輩,學業最差一等,莫說寫詩,就連背他都背不全。如今又才失憶,他怕是連字都認不得的。大人可莫受他欺騙,必定是他早抄了一首詩,見大人便獻寶似的拿出來,無非是想得大人青睞唄。」


  張帥很得意,覺得如此一來,無論你說出什麼花來,大人都會覺得你是抄襲,不僅讓你做無用功,還可以將你先前鼓動大人家千金給你割稻扳回來的場子全都還回來。


  陳曦冷笑道:「你當大人如你一般蠢笨如牛?大人飽讀詩書,又豈是你這草包可比?是不是抄襲大人當然聽得出來,還用你說?」


  許遠山擺了擺手。「也罷,你便說出來,本府自會識得。」


  這時許嬡見交鋒的戰場已經換了,所以也直起腰扔下了鐮刀,笑著看著陳曦,看他能玩什麼。


  陳曦道:「這首詩名字就叫做……詠蛙。」


  「獨坐池塘如虎踞,綠蔭樹下養精神。春來我不先開口,哪個蟲兒敢作聲?」


  一詩言畢,張帥又是爆笑起來,他早打定主意,無論陳曦說出什麼來,他都要這麼笑,讓陳曦丟臉丟到姥姥家。


  在他看來,陳曦只可能是抄襲,要麼是打油詩,他與陳曦同窗多年,陳曦有幾斤幾兩他還不知道么?若是抄襲的話爆笑自然是應景的,若是打油詩更是應景。這什麼玩意兒也敢拿到知府面前獻醜?


  可是他與他的幾個隨從笑了兩聲,發現眾人都面面相覷,並未把他們的笑聲當回事。


  張帥這才開始想陳曦先前所作,可是他那時一直在想著怎麼對付陳曦,根本沒有用心聽,此時回想此時,只記得最後好像說得是什麼蟲兒敢作聲?聯想起自己先前的爆笑,似乎自己……竟成了蟲子?他的臉色頓時脹成了豬肝色。


  自是無人注意到他,此時一干人都臉色怪異的評味著這首詩。


  太祖的這首詠蛙早已超越了文字的範疇,品得就是那股氣勢,那種目空一切的霸氣,以及字裡行間中透出的胸懷和遠大抱負。


  所以無人臉色不怪,在一個田間少年的口中說出這首詩來,這感覺尤其讓人覺得怪異,覺得不倫不類。


  一個種田的、偷看寡婦洗澡的、在一個農村的私塾里都是最差一等的渾小子,能有這等志向?莫不是張帥說對了,他果真是在抄襲?再飽讀詩書的人又怎能讀盡天下詩詞?不知道也是難免的。


  許遠山自然也是這麼認為。所以他眯著眼看著陳曦,臉色很不善。


  陳曦自然也知道許遠山的打算,於是他也眯起了眼。


  不行的啊,不能再裝了,再裝下去怕是就露餡了,之前辛苦扳回來的全都將還回去,而且還會付出更嚴重的代價。


  於是他大聲說道:「大人此次來體恤民情而來。陳家的民情就是要搶收稻子,我家只有一家三口人,可不比別的人家人多。萬萬耽誤不得的。所以,大人是不是該離開了呢?」


  一介白身的農戶,卻主動開口要趕一任知府走,這恐怕是極為罕見的。


  許遠山看著他拿起鐮刀裝模作樣的割稻子,心中對他那首詩乃是抄襲而來更加篤信不疑。


  這小子看來確實是不通文墨的,否則又怎麼會去抄這等詩詞?也不怕風大閃了他的腰么!

  他又深深看了一眼蕭三娘,都這麼多年了,該放的也放下了。自己此行也就是借著下鄉體恤民情的由頭、來看望看望故人。看看她過得好不好,自己身為一地知府,又是快四十的人了,怎會可能還懷著恨?怎麼可能還會因此去報復她夫妻二人?


  但想必這夫妻二人是會緊張的,那就讓她緊張緊張吧,也無傷大雅嘛。


  可是話雖如此,雖然自己也認為該放的全都放下了,但看到三娘似乎很辛苦,他的心裡還是有幾分感慨的。


  叫你當年不選擇我……活該!

  不過對三娘的這個兒子,也沒有將其逼到牆角的必要了,雖然他極痛恨這等不學無術卻還要抄襲他人來為自己裝點門面的年輕人,但……他畢竟是三娘的兒子。


  所以他若有深意的笑了笑。也不說話,而是向著眾人揮揮手,帶著女兒許嬡向著路上緩緩走去。


  陳曦戴著草帽,輕聲哼著誰也聽不懂的曲兒。


  他自是明白許遠山的意思的。所以他直了起來,先是伸了一個懶腰,然後自言自語的說了起來。


  「咬定青山不放鬆,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


  許遠山猛地回頭,看著田間那個重又彎下腰割稻的小子。沉思片刻后,露出了一抹笑容。


  「有點……意思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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