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周日
又是一個平和的周日，尤其是跟滿載驚濤駭浪的昨天相比，現在的時光就顯得格外的風平浪靜。
龍之介今天也並沒有像以往一樣呆在家裡，在睡床和電腦桌之間揮霍自己的青春，而是像昨天一樣早早地出了門。
但當然，今天的目的地，自然不再是醫院。
只是，走在路上，望著天際的青空，龍之介不由得回想起昨天在醫院的經歷。
當時的龍之介遭遇了各種意義上超出預想的危機，但幸運的是，最終總算是有驚無險，如同天使降臨一般的亞里沙給龍之介帶來了救贖，也讓紀緯緣保住了性命。
唯一讓龍之介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的，就只是那些關於武安幫的真實與結局了。
而在昨天的最後，龍之介向亞里沙提出了讓紀緯緣利用自身的能力協助魔法師公會調查魔女案件的建議，條件是魔法師公會放棄對身為魔女的紀緯緣的討伐。
雖然在最開始提出和魔法師公會合作的方案時，紀緯緣因為不願意和自稱魔法使的亞里沙成為夥伴，所以第一時間拒絕了，不過，在龍之介的持續勸說下，最後，紀緯緣還是勉強地答應了下來。
畢竟，儘管在常人看來，「魔女」是同類生物。但實際上，絕大部分的魔女都不會選擇群居，而基本上是獨立存在而隱藏在人類社會中的個體。
因此，魔女之間談不上有同伴意識，在來自亞里沙的性命的威脅，以及來自龍之介的真誠的懇求時，紀緯緣充當證人供認其他魔女的行為，在紀緯緣自己看來，大概連「背叛」也談不上。
所以，在確定了初步的口頭約定后，紀緯緣現在的立場，大概就像是和警方合作以換取免罪的「污點證人」一樣。
而當時這個建議的提出，算是龍之介的急中生智，主要的原因當然是不想看到為了救助自己而陷入險境的紀緯緣被亞里沙斬殺。
但另外的一個原因，也是龍之介真的認為，充分利用紀緯緣的能力來阻止這個世界上連續犯罪的魔女的惡行，是一件很有意義的事情。
這樣的話，至少可以減少很多像龍之介這種不得不接受摯友離去的人——雖然他們中的大多數人可能根本就不會察覺到這件事情的發生。
「龍之介，你怎麼一直不說話，昨天的事情不是都已經解決了嗎？你還在難過什麼？」
就在龍之介回憶昨天的經歷時，在龍之介身旁與他並肩而行的紀緯緣突然開口詢問了。
會在星期天走出家門的龍之介，自然不會是自己一個人，事實上，龍之介是遵守了昨天分別前和紀緯緣的約定，才會選擇在今天繼續出門。
聽到紀緯緣的提問，龍之介側眼看去，紀緯緣今天是t恤與短褲的打扮，元氣滿滿的樣子完全看不出昨天曾經進行過一場命懸一線的激戰。
得益於魔女化后的體質強化，雖然不至於像龍之介的不死之身一樣無論接受到何種程度的致命傷都不會真正的死去，但也足夠讓紀緯緣在一晚的休息后，回復到自己的最佳狀態。
看著紀緯緣一如既往的表情，似乎並沒有因為昨天的事情而受到什麼影響，龍之介也安心了下來。
「我並沒有難過啊，就是……覺得世事無常，整個世界充滿了謊言和欺騙，開始迷惘了起來……」
「謊言和欺騙啊……龍之介，果然還是在介意我騙你自己懷孕的事情嗎？」
「沒有……倒不如說，知道緯緣沒有懷孕，我還鬆了一口氣……」
「可是你這完全不像是鬆了一口氣的樣子啊……」
紀緯緣臉上寫滿了不信，但隨即，嘴角卻露出了狡黠的微笑。
「如果龍之介真的喜歡小孩子的話，雖然我還沒有做媽媽的心理準備，不過，龍之介的話，可以哦……正好今天是我的……」
龍之介感覺雙頰發燙，向著紀緯緣連連擺手。
「好了好了，這個話題就先打住吧，再說下去好像要發展成什麼不得了的對話了……」
昨天在處理完相關的事情后，龍之介本來想在離開前到產科取走紀緯緣的檢查報告，卻被紀緯緣告知，她並沒有懷孕，之所以謊稱自己懷疑有了龍之介的孩子，只是在目擊到武安幫突然殺死文稻有后，擔心龍之介到醫院探望他時會遇上性命危險，所以才臨時編了個謊話，想要跟在龍之介的身邊隨時保護他。
難怪當時到了醫院后，龍之介跟紀緯緣說起關於產科檢查的話題時，她總是顯得沒有之前那樣的認真。
「不過，話又說回來，緯緣你在知道了大將軍殺死道友后，為什麼就直接對他出手襲擊了啊？」
「這個該怎麼說呢……因為同樣是魔女，我大概也能了解魔女的行動模式。魔女的殺戮行為，與其說是一種本能，不如說是一種興趣，而且也受到種種的限制。但基本上，就跟連環兇殺案的兇手大多數會挑選符合某種標準的人作為犯案對象一樣，魔女所抹殺的，往往也是限定的人群。」
紀緯緣向龍之介解釋道。
「武安幫的話，限定的抹殺對象，應該就是『朋友』吧？所以，我覺得他在殺了文稻有之後，很大可能會接著對龍之介出手，所以就決定先下手為強……反正留著一個魔女在龍之介身邊也是一種危險，不是么？」
龍之介聽了，不免在心底暗暗苦笑，看著紀緯緣這幅理直氣壯的樣子，好像忘記了自己也身為魔女的身份與立場。
不過，魔女的抹殺對象存在限定範圍這一點，龍之介倒是並不意外。
倒不如說，如果魔女是可以沒有限制地隨意殺人的話，那人類社會上遭到魔女殺害的受害者的數目，應該會是個非常恐怖的數字。
現在想起來，龍之介第一次在凌晨的公園見到的「路燈下的魔女」，所限定的抹殺對象，應該就是「戀人」吧？
而武安幫的限定的抹殺對象，大概就是「朋友」。
「順帶一提，我限定的抹殺對象，是『情敵』。所以，龍之介你要注意別喜歡上我以外的人，不然的話……她可能隨時都會人間蒸發也說不定。」
原本還一臉開朗的紀緯緣，談到這裡時好像突然變得陰暗了下來，就連嘴角的微笑也變得詭異。
「我不會的……」
分不出紀緯緣是認真還是在開玩笑的龍之介，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試著將話題引開。
「對了，既然魔女殺人是限定對象的話，也就是說，昨天的大將軍是殺不掉緯緣的嗎？」
「不是，魔女的限定對象，限定的是『抹殺』，而不是『殺死』。」
紀緯緣搖了搖頭。
「只有在使用魔女的『抹殺』魔法來完全抹除一個人的存證痕迹時，才會受到限定對象的範圍限制。」
「也就是說，魔女是可以不受限制地隨意殺人的嗎？」
「沒錯，這方面就跟人類一樣。」
龍之介臉上的表情變得很難看，紀緯緣卻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出言安慰道。
「龍之介你不用擔心，魔女雖然大多數精神不穩定，但智力還是正常的。對比起普通的人類罪犯，魔女的優勢就在於掌握可以徹底消滅證據的『抹殺』魔法，所以，一般情況下，沒有魔女去冒著暴露自己身份的風險，去隨意殺害限定範圍以外的人類的。」
紀緯緣輕描淡寫地說著，卻讓龍之介怎麼也輕鬆不下來。
而且，在話題不知不覺間變得沉重起來的現在，龍之介也不知道該如何將話題接著下去。
就在龍之介苦惱之時，紀緯緣卻突然拉著龍之介，在一家店鋪前停下了腳步。
「龍之介，不要再說那些話題了，我之前讓你陪我來的店子，就是這裡。」
紀緯緣的語氣變得愈加輕快了起來。
「接下來，我們就開始甜蜜的約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