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原諒

  「所以？這就是你殺害道友的理由嗎？」


  「沒錯，你、我、道友，我們三個從高一入學開始，就是一起作為沒有和異**往經驗的處男而成為好朋友的吧？但是，道友卻想扔下我，和龍之介一起，想要去向自己喜歡的女孩表白，想要去和自己喜歡的女孩交往……這樣的話，我們單身三人組裡，不就只剩下我一個人了嗎？」


  武安幫的語氣中，莫名地帶著一種怨毒。


  「這就是背叛！道友也好，龍之介你也好，想要找女朋友的你們，都是我們友情的背叛者！」


  龍之介目瞪口呆地對著武安幫，實在是難以接受，文稻有竟然是因為這樣的理由而遭到武安幫的抹殺。


  然而，比起難以接受的過去，龍之介所更加為難的，是難以處理的現狀。


  在知道了武安幫就是讓文稻有從這個世界上消失的禍首之後，龍之介應該如何去面對他呢？


  按照龍之介的預定，在找到真兇之後，是絕對要請求亞里沙代替自己，為消失的摯友文稻有復仇。


  只是，最終龍之介卻發現，殺害文稻有的兇手，其實就是自己的另一個摯友武安幫。


  雖然現在的武安幫已經一副喪失理智的模樣，但過去的日子裡彼此之間的情誼，卻始終縈繞在龍之介的心頭。


  那麼，龍之介這時候應該作出怎樣的選擇呢？是堅持為亡友復仇，讓亞里沙出手將武安幫斬殺嗎？還是放棄仇恨，對武安幫表示諒解，並且盡己所能將他引回正途？

  就在龍之介心內煩惱之際，武安幫卻又開口了。


  「龍之介，你可以原諒我嗎？」


  在暴怒與狂躁之間情緒不穩定的武安幫，這時候居然意外地剋制住自己，平靜地發問了。


  「我……」


  龍之介張嘴欲答，卻發現自己的心中，根本就還沒有得出最後的答案。


  是要去維護亡者的尊嚴？還是去追求生者的可能性？在已經消失的文稻有，以及仍然存在的武安幫之間，龍之介應該偏向於何方？

  這時候的龍之介突然想起，如果殺害文稻有的魔女，並不是武安幫的話，自己在面對這樣的問題時，大概會毫不猶豫地選擇為文稻有復仇吧？但是，為什麼知道了犯下罪行的人是自己認識的武安幫時，卻產生了猶豫呢？


  無論是當時的決絕，還是現在的猶豫，所能證明的，似乎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龍之介自始至終都沒有公平公正地認知到有關於魔女的一切事實，而只源於個人的情感作出選擇和判斷。


  說到底，連自己的生與死都無法自由選擇的龍之介，是沒有資格去判斷另一個人的生死的。


  原諒，還是不原諒，如果把這個問題的答案，等同於決定武安幫生死的判定，那對龍之介而言，也未免太過於狂妄了。


  所以，不需要考慮其他的因素，龍之介在這裡只需要根據自己的心情來作出回答，那就足夠了。


  「大將軍，我對魔女的了解並不多，也不清楚人類和魔女之間在思維和生態上的差異究竟會有多大……也許對於身為魔女的你而言，會認為殺死道友，只不過是做了一件符合你的邏輯和價值觀的正常的事情，但是，站在人類的角度，我沒有辦法認同。」


  龍之介握緊了拳頭，因為太過用力的關係，甚至把指甲刺進了掌心的皮肉中。


  「如果是其他的事情，包括道友之前阻擾我向緯緣表白的事情，我可能也只會是生氣一段時間，最後還是會選擇原諒你們……但是，這種事情，這種不尊重生命的事情，我果然還是不能接受。所以，大將軍，對不起，我不能在這裡對你說出『原諒你』三個字……」


  擁有不死之身的龍之介，對於生命的態度，一直是尊重的。


  畢竟，並不是所有人都像龍之介一樣不會死去，世間上每一條生命都是獨一無二的寶物，面對毀壞寶物的兇徒，就算對方是自己曾經的摯友，龍之介最終還是無法勉強自己去選擇諒解。


  總算說出了自己的心中所想，原先一直高度緊張的龍之介，這時候終於鬆了一口氣，就連緊握的拳頭也稍微放鬆了。


  「是嗎？龍之介無法原諒我啊……」


  武安幫感傷地嘆息著，無力地垂下了頭顱，卻忽然發出了陣陣的輕笑聲。


  「那正好，因為，我也不打算原諒龍之介。」


  當這句話從武安幫的口中被說出的時候，龍之介直覺地感到病房內的氣氛在一瞬間變得詭異了起來。


  明明天氣預報今天是大晴天，而且直到剛剛為止都懸挂在青空之上的耀目的太陽，似乎忽然間變得暗淡。


  並沒有拉上窗帘的病房內，這時候卻沒有一絲的陽光從窗口透進來，從原先的一片明亮，而不知不覺間變得昏暗。


  「不對，不是天氣轉陰了，而是……」


  龍之介往窗外瞄了一眼，卻發現天穹頂端的太陽並沒有被雲層覆蓋，一如既往地向大地輸送著光線與熱量。


  病房內之所以會變暗，確實是因為室外的太陽光沒有辦法透射進來，然而，遮擋陽光的，卻不是雲層，也不是窗帘，而是病房本身！


  「看來，龍之介也察覺到了啊。」


  一直默默地站在龍之介身旁聆聽著兩人對話的紀緯緣，久違地發言了。


  龍之介轉過頭，發現紀緯緣的視線正投向身後的房門。


  於是，順著紀緯緣的視線望過去的龍之介發現，儘管房門本身還開啟著，但門外的光線，卻如同窗戶那一端的陽光一般，沒有辦法進入到病房內。


  而更加讓人驚訝的是，在房門外的走廊上，病人、醫生、護士，形形色色的人群來來往往，但是，卻沒有一個人發現這間病房內的異狀。


  簡直就像是，病房之內的空間，以及病房之外的世界，在此刻已經被完全隔絕開來了一樣。


  「原來如此，難怪你會裝病躲在醫院了……看來，你的憑依物應該是『病房』之類的吧？」


  確認了狀況的紀緯緣，似乎也大致察覺到武安幫作為魔女所擁有的特殊能力的源頭。


  「準確地說，是『治療室』，無論是學校的保健室、急救車的車廂、還是醫院的病房，這樣的地方，統統都是我的主場！」


  一直靠坐在病床上的武安幫，終於踏足到了地面，並且一步接一步地向龍之介走近。


  「龍之介，現在輪到你為背叛我們的友情而付出代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