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忍耐和適應
馬菲奧的進攻主張，絕不是一時衝動之舉，其中確實是有可取之處的。防守的方式有很多種，不只是死守一種，有時候以攻代守是更好的選擇。
誠然，在布萊恩貝芬公爵指揮的南部戰線上，帝國的死守戰術取得了不錯的成效。問題是此一時彼一時，北部和南部的戰局形勢是不一樣的。南方侵略軍只是一幫烏合之眾，他們表面上響應了教廷的號召，組成了一支反卡瑪利亞的聯盟軍，但其實是面和心不和，誰都不願意出力，更不願意衝鋒在前。對付他們沒必要趕盡殺絕，只要扼守在關隘讓他們不敢前進。只要過一段時間，敵軍的補給就會短缺，進攻的熱情也會消失，自然會打道回府，這樣就可以達到不戰而勝的目的。
可是，北方侵略軍可不一樣，他們的積極性要比南方侵略軍高得多，而且和卡瑪利亞帝國是世仇，就是沖著滅亡你的目的來的。帝國和蠻族的關係可謂是勢不兩立，如果我方退卻一步，只會助長敵軍的囂張氣焰，讓這幫窮凶極惡的蠻子更加放肆……
所以說，殺，殺，殺！殺得他們血流成河，殺得他們潰不成軍，殺得他們心驚膽寒，殺得他們再也不敢南下侵犯！
馬菲奧打的就是這個主意，他決定要在這次戰爭中給蠻族一個血腥的洗禮，即便不能讓他們亡國滅種，至少也讓他們元氣大傷，短時間內再也不敢侵犯帝國北部邊境。其一，這是為被屠殺的死難百姓報仇；其二，也是為了捍衛帝國的尊嚴，畢竟這裡曾經是奧托家族的領地，馬菲奧決心要重振父親以及祖輩的名譽！
可惜的是，馬菲奧這麼想，不代表其他人也有相同的豪情壯志。對於普通的士兵乃至一般的將領來說，他們不過是拿工資的底層員工，並沒有把名譽看得太重，不願意提著腦袋和敵人拚命。如果能守在家裡，誰願意出去和兇殘的蠻子拼死拼活呀，風險太大了吧！
「嘖嘖嘖，您說得這麼冠冕堂皇，大模大樣地叫我們出去送死，可是死的卻是可憐的士兵們吶！」一向喜歡唱反調的副總指揮冷笑道。「十萬蠻族大軍，您以為光靠您一句輕描淡寫的進攻，我們就能輕鬆打贏？我軍的士兵數量本來就很吃緊，萬一出了什麼差錯導致全軍覆沒，帝國的北部不就完啦？您要是喜歡送死的話，您就一個人去唄！」
話糙理不糙，副總指揮對馬菲奧放肆的挑釁，非但沒有引起一眾將領和參謀的不安，相反很多軍官都忍不住暗暗點頭。優秀的將軍最會愛護自家士兵，在大部分人眼裡，馬菲奧所謂的主動進攻根本是好大喜功，拿自家士兵的生命增加戰績，來給自己邀功嘛！
看見自己的話得到了眾人的認同，歐拉公爵的嫡子更加得意了，譏諷地咧開嘴笑道：「哎喲喂，我忽然想起來，將軍大人的父親，前代的奧託大公，就是因為武斷的戰術指揮而慘敗，害死了大批帝國將士，最後恥辱地投降敵國，最後被皇上剝奪了爵位對吧？嘻嘻嘻，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您的冒進戰略果然和令尊的無能指揮一脈相承，希望您不要重蹈相同的家族悲劇喲！」
如此刺耳的嘲諷，馬菲奧瞬間青筋暴起，砂鍋大的拳頭捏得咯咯作響。父親的戰敗叛國是他一輩子最不願回憶的恥辱和陰影，偏偏這傢伙專門揭他的傷疤，而且侮辱了他已故的父親和家族榮譽。熊熊的怒火在胸中燃燒，黑騎士狹長的雙眸射出犀利的精光，身上升起了隱約的紅光，猶如入魔的野獸……
「不行，還不能發作……」
如果是過去的馬菲奧，早就當場把這個嚼舌頭的混賬一槍穿胸，說不定還要把他心臟挖出來解恨。但是經過這段時間的歷練，兼之受到李飛飛長久的熏陶，馬菲奧的戾氣不知不覺減少了許多，沒那麼容易暴走了。最重要的是，當前最緊要的事情是打贏這場戰爭，而收買人心是最關鍵的工作。如果他在這裡殺了副指揮，必定會讓全軍將士心寒，本來就反對他的人們會對他更有意見，很容易導致軍心渙散……
忍，一定要忍。
天可憐見，馬菲奧拚命地深呼吸，居然成功地，也是生平第一次咽下了這口氣。他淡淡地轉身，雖然目光依舊冰冷，但渾身的殺氣被重新收斂起來。而此時，那個倒霉的副指揮已經被馬菲奧剛才的殺氣嚇得魂飛魄散，踉踉蹌蹌地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知道你對我有意見，包括你們大家，恐怕都不服我吧？」
馬菲奧踱步走過那個癱在地上被嚇傻的副指揮，認真地說道。「我也知道，如果不是我的主人的力薦，樂貝士葛陛下肯定不會讓我擔當如此重任。比起我來，你們一定更願意接受我的主人，如果是他來領導各位，相信大家會非常樂意接受吧？」
不得不說，比起過去那個高傲、冷漠、一言不發的死亡黑騎士，馬菲奧現在的說話水平有了不小的提高。和李飛飛相處很久，耳濡目染，他也學會了如何激勵士兵，包括用煽動性的話鼓舞士氣。
「實話實說，我斷然比不上我的主人，因為我只是他的僕人。可是，主人和樂貝士葛陛下都在最危險的東邊作戰，幫助我們抵禦最兇惡的教廷本土軍隊。作為他們的部下，作為卡瑪利亞的一份子，難道我們不應該像他們一樣奮勇作戰嗎？難道我們只是龜縮在這裡嗎？諸位，我們是北方軍團的戰士，是卡瑪利亞帝國最強悍的軍隊，是帝國軍魂的象徵！你們把北方軍人的榮耀丟到哪裡去了？」
在馬菲奧半是懇求半是譴責的語調中，眾人的眼神逐漸平和下來，腦袋垂落，面色緋紅，露出了羞愧的表情。
「諸位放心，我馬菲奧以人格和生命發誓，賭上奧托家族的所有榮耀和尊嚴，我將會帶領你們贏得這次勝利。有些人說我是貪生怕死之徒，那好，我在此應諾，今後的每次會戰中，我這個元帥絕不會躲在陣營後方，絕對會衝鋒在第一線。如果我死了，就請諸位袍澤踏著我的屍體前進，殺光該死的蠻子，保衛我們的家園吧！」
馬菲奧轉過身，對著地上目瞪口呆的副指揮，淡淡地加上一句：「如果我陣亡后，麻煩你接替我的位置成為總司令，繼續指揮大家作戰！如果不能贏得戰爭，不需要你們督促，我也會以一死謝罪，我發誓絕不會以一個失敗者的身份回去見我的主人！」
話都說到這份上，如果再有人嘲諷就是不正常了。看到馬菲奧真摯的宣言，眾將領又慚愧又激動，戰鬥的熱情被完全激發出來，紛紛右手扣胸，躬身行禮：「將軍大義，吾等謹聽您的差遣，以死報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