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潰敗
萬念俱灰。
此刻，二皇子殿下的腦海中只能浮現出這兩個字，他知道自己已經完了。成者王，敗者寇，只有勝利者才是正義的，這是亘古不變的道理，冷酷的雷諾不可能放過他，即便他是他的親弟弟。
「到底我還是比不過你啊，哥哥。」
二皇子苦笑著，手中的長劍黯然滑落，愣愣地看著無數士兵驚恐地從身邊逃竄。這一仗他輸得很徹底，不是因為指揮能力的問題，而是因為他的軍力和哥哥相差太遠了。假如雷諾是個智障，說不定他還有獲勝的機會，很可惜雷諾不是個智障。
「殿下，您還站著做什麼！」看到殿下彷彿被抽去了魂，就這麼在原地傻站發獃，隨行的騎士和貴族都急了，拚命推著皇子的肩膀。「撤退吧，我們殺出一條重圍，保您逃出去！」
「逃？逃往哪裡呢……」
樂貝士葛殿下露出凄慘和絕望的笑容，哪怕他能夠從這個戰場上僥倖逃脫，他也沒有翻盤的機會了。這支大軍是他的全部家當，如今賠得一乾二淨，假如雷諾乘勝追擊，他再也不能湊出一支像樣的軍隊迎戰了。而且經過這次慘敗，他的威望基本損失殆盡，所有的南方貴族都將離心離德，再也不敢反抗雷諾，只能乖乖選擇臣服新皇帝。換言之，樂貝士葛即使逃走也不過是讓生命多延續一會兒，雷諾已經離統一天下不遠了。
更何況，雷諾也沒打算放過他，他命令所有的軍團傾巢而出，瘋狂地撲向樂貝士葛看，務必要取下弟弟的首級。驕傲的大皇子下達了死命令，決不能讓樂貝士葛逃走，誰能殺死他就升官發財，放跑的話則嚴懲不貸——只有殺死樂貝士葛，他才能高枕無憂，心安理得地登上皇帝的寶座。
「哈哈哈哈，朕贏了！」雷諾仰天長笑，笑得異常暢快，此戰之後已無人能撼動他的王者地位。他身後的部下也跟著笑起來，不失時機地上前逢迎拍馬，大聲稱讚陛下的神勇無敵，樂貝士葛之等宵小之輩，不足慮也。
「伯爵大人，我們撤退回城吧，這仗沒法打了！」
眼見友軍潰敗，羅德斯靈頓的官兵露出了死灰般的表情，他們明白這一仗已經輸了。樂貝士葛的主力潰敗了，他們區區不到一萬人的部隊，再怎麼奮戰也無力回天，此刻唯一的選擇就是退回城裡，閉門自守。於是，很多軍官努力跑到李飛飛身邊，大聲這麼建議道。
「回城？回城有用么……」
李飛飛苦笑著喃喃自語，絕望的表情和樂貝士葛如出一轍：二皇子一死，天下再沒人敢挑戰大皇子的統治地位，南方領主肯定集體投降。此後，羅德斯靈頓便是一座孤城，能守多久呢，一年，兩年？
不得不說，樂貝士葛和李飛飛此刻的絕望表情驚人的同步，頗有情侶CP的感覺。
「至少要保住樂貝士葛的性命……」李飛飛暗暗思忖，雖然他和樂貝士葛有過那麼一段恩怨情仇，在浴室差點被對方爆了菊，但是他必須救「好基友」的命。更何況，布萊恩貝芬公爵和伊麗莎白等人還被困在裡面，他怎麼可能放著夥伴去死，一個人躲進城內避難？
「弟兄們，殺出一條血路，護送二皇子殿下突圍！」
李飛飛怒吼著，率先沖向成堆的敵人，血飲妖刀瘋狂地收割著敵人的生命。他不怕死的精神帶動了士兵，大伙兒奮勇上前——不愧是他的士兵，即便在如此絕境，依然能爆發出旺盛的戰鬥力。
「哈哈，困獸猶鬥！」
利普西斯公爵不屑地大笑，正面戰場的勝利讓他的部隊穩如泰山，士氣昂揚，怎麼可能被一支小部隊衝散？羅德斯靈頓的騎兵連續沖了好幾波，最終都在陣前無奈地敗退，死傷無數。
「可惡，可惡！」
李飛飛臉漲得通紅，跳進人群當中，氣急敗壞地揮刀斬殺一名又一名的敵軍士兵，可是他再怎麼強大也是一個人，不可能靠一己之力改變整個戰局。此時此刻，跟隨他身邊的衛隊騎士已經損失殆盡，能夠戰鬥的只剩他一人，可想而知局勢有多麼殘酷，多麼惡劣！
要是能用魔法就好了，一個大型禁咒轟死你們丫的……李飛飛暗暗想，他並不是不想用魔法，只是因為沒辦法用。雖然在「所羅門試煉」中他吸收了大量魔法元素精靈，在法力值上超過了魔導師，但是他並不能靈活運用，換言之他只是擁有強大的魔法潛力，沒辦法真正用於戰鬥。
更重要的是，戰場上也不是你想放魔法就放的，要詠唱咒語是需要大量時間，而李飛飛被成堆的敵人包圍，根本沒有安全的施法環境。所以說，他只能揮舞著彎刀，一個又一個地砍……
鮮血飛濺，李飛飛已經數不清他幹掉了多少敵人，可能有好幾百，也可能上千……隨著男孩一次又一次地奮力揮舞，他的肌肉勞累度差不多到達了極限。他殺死了一百人，一千個人會湧上來；他殺死一千人，一萬人會湧上來……敵人無窮無盡，可是他的體力是有限的，他不是個永動機！
更糟糕的是，隨著男孩體力的衰落，他的反應速度和戰鬥能力也不可避免地下降了：在疲憊不堪的情況下，他不能輕鬆躲過漫天的飛箭，偶爾會被射中一兩支；他很難完全躲閃敵人的刀劍，偶爾後背會被砍一兩刀……打著打著，他已經傷痕纍纍，體力不支，眼看就要支撐不住了。
情況變得越來越糟糕，李飛飛這邊每況愈下，樂貝士葛那邊一潰千里。很多北方戰士都認出了二皇子的身份，興奮地朝他的方向擁來，試圖殺死這個尊貴的皇室，換取巨大的榮譽和賞賜。多虧皇子的親衛隊捨生忘死地戰鬥，一連打退了敵人的好幾次襲擊，可是越來越多的敵人往這個方向聚集，遲早難逃一死。
「殿下，您請快走，我為您斷後掩護！」布萊恩貝芬公爵焦急地說，順手一劍砍死一個哇哇大叫沖向皇子的北方士兵。事情發展到這一步，老公爵已有了必死的覺悟，再加上他老早讓人將昏迷不醒的伊麗莎白送走了，既然女兒安全，他也了無牽挂了。
「不行，要走一起走！」樂貝士葛堅決地說。
「您快走，再不走我們都要死！」布萊恩貝芬急了。
這個時候，危險的情況出現了，在老公爵沒有注意的情況下，一個騎士從他背後策馬襲來，鋒利的槍頭對準了老公爵的後背。布萊恩貝芬驚慌地轉頭，可是畢竟年紀大了，反應速度慢而且體力不夠，根本躲不過這致命的一擊……
「公爵小心！」
千鈞一髮之際，一個蒼老的身影閃到布萊恩貝芬的跟前，兩支長槍從空中掠過，互相插入了對方的身體。騎士悲鳴一聲倒下，救援公爵的人同樣胸口中槍，無力地栽倒在地。
「達西亞！」布萊恩貝芬公爵目眥盡裂，跌跌撞撞地跑過去，一把扶起奄奄一息的老部下。「混蛋，你在送死么！」
「嘿嘿，老啦，不中用啦。」達西亞子爵無力地搖搖頭，努力擠出一個笑容。「想當年，我還是您的衛隊隊長呢，如今居然連一個普通騎士的長槍都擋不住，真是丟臉呢……」
「媽的，我需要你擋槍嗎？你這個混蛋，是不是瞧不起我！」公爵咆哮著，渾濁的淚水奪眶而出。「沒有我的命令你為何擅自行動？你在送死嗎蠢貨！」
子爵虛弱地抬起頭，滿是鮮血的手握緊了公爵的手，微笑著說道：「咳咳——我是您的僕人呀，為您打拚了一輩子，最後能為您而死，也算是我的榮幸了……」
說罷，年邁的達西亞子爵，這位操勞了一輩子的亞雷米安城領主，無力地閉上雙眼，結束了戎馬征戰的一生。正如他老早預言的那樣，他最終還是死在了戰場上。
「達西亞——」布萊恩貝芬公爵抱著老部下的屍體，痛哭失聲。
難過的不止他一人，遠處的戰場上，目睹慘劇的李飛飛愕然，雙手止不住地顫抖，心臟像被挖了一塊般難受。
「達西亞叔叔……」男孩淚流滿面，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