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拒馬樁
山姆·吉連庫斯，三十歲出頭的強盜頭子，正值身強力壯如狼似虎的年齡。如此年輕就能統帥上百號人馬嘯聚一方，可見此人有幾分本事，不是毫無能力的泛泛之輩。
事實上，這個曾經入伍一段時間的狡猾男人的確實力不俗，最起碼是個敢想敢幹的漢子。從軍隊退伍后，此人不甘願過一輩子種田耕地的勞苦生活，於是拉扯了一幫當地的遊民混混，組成一支馬匪集團，劫掠當地的村野百姓，過上了綠林好漢的勾當。
憑藉著當兵積累的經驗和身手，山姆馬匪團在短時間內發展壯大，更兼時局不穩，卡瑪利亞帝國發生內亂，官府和領主無暇顧及治安，更是給了他一個順風順水的環境。近年來，山姆馬匪團實力快速膨脹，不僅打家劫舍，甚至敢明目張胆地攻城略地，將小型城鎮或村莊燒毀一空，其兇惡的勢力範圍已經超出了普通的強盜集團，幾乎發展成當地的一個小軍閥勢力。
這一切多虧了山姆毒辣的目光和殘暴的手段，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此人堪稱一個小小的亂世梟雄（當然比不上曹操那種級別的）。後世有人預測，如果不是遇上了李飛飛，再過上幾年，山姆·吉連庫斯很可能發展成更可怕，更有威名的人物……
閑話少說，讓我們把目光放回戰場：當看到自己深陷包圍圈，身邊的部下們慘叫著四處逃竄，山姆的內心無疑是十分震驚的——按照他原先的想法，老子的部隊一開到索爾鎮，這些狗屁村民一定會舉雙手投降，根本沒有反抗的勇氣。而且就算反抗，他也沒料到對手會如此狡猾，採用如此高明的屋頂偷襲，佔據有利地形，居高臨下地對他們射擊，叫他們腹背受敵。
媽的，這回真是遇上高手了！
不過，身為一個闖蕩多年的老江湖，山姆並不像普通的馬匪那樣舉止慌亂，而是很快鎮定住情緒，冷靜地觀察起戰場形勢。不愧是眼光毒辣的強盜頭子，他立刻看出來敵方的弱點所在，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原來，從表面上看，馬匪們面對的是漫天飛舞的弓箭和石頭，可怕異常。許多倒霉蛋都中了箭，或是被石頭砸翻在地。可是仔細一看，真正受到重傷或是喪失戰鬥力的馬匪其實沒幾個，大多數的人只是受了輕傷，流血不止，情況並不致命。
在此科普一下，冷兵器時代的遠程武器（包括弓弩石頭等）其實並沒有電影小說里吹的那麼神乎其神，一輪弓箭下去敵人倒下去一片。事實上，弓箭只有在十幾米的距離才有致命的殺傷力，一旦距離達到幾十米以外，由於空氣阻力的緣故，飛出去的弓箭射到敵人身上，幾乎是「軟綿綿的」，可以刺破皮膚造成傷口，但很難穿透人體形成致命傷。
比如說三國時期的周泰，在戰場殺得滿身是血，全身上下中了幾十支箭，依舊大難不死。假如是被刀刃刺穿了肚皮，那再勇猛也活不下來……
所以真正歷史上，戰爭基本上是依靠短兵相接決定勝負，我們很少看到哪個傻瓜將軍帶著大批弓箭手射啊射啊，妄圖用遠程攻擊解決戰鬥……冷兵器戰爭的主旋律永遠是白刃戰，弓弩之類的遠程部隊起到的更多是掩護作用，也就是用彈幕打擊敵人的士氣，給敵人造成恐懼效果。
「蠢貨們，不要自亂陣腳！」
發現了這個道理后，山姆大聲咆哮道，刺耳的聲音讓馬匪們身體一震，暫時停住了逃跑的腳步。在強盜頭子的大聲呵斥中，馬匪們慢慢注意到了：的確，那些弓箭石頭雖然看上去很可怕，砸在身上很痛，但其實……好像也就是痛一痛而已。
「糟了。」看到馬匪們穩住陣腳，在山姆的組織下重新列隊，李飛飛喃喃說道，擦去了頭上一絲冷汗。
目前戰場的形勢是這樣的：山姆軍162名馬匪，經過剛才一輪襲擊，陣亡或重傷9人，輕傷42人，大多數人都保留了戰鬥力。換句話說，敵軍基本上沒有受到什麼損失，不傷筋不動骨。在山姆的提醒下，馬匪們很快回復了士氣，並且用惱火的眼光瞪著村民們——媽的，竟敢耍老子，老子差點就被一群渣渣嚇跑了！
「宰了他們！」
馬匪們嚎叫著，催動坐下駿馬，憤怒地沖向面前的村民們。被偷襲的屈辱和想要復仇的憤恨，使得這群亡命之徒頓時士氣大振，以不可阻擋的驚人氣勢向李飛飛的部隊發起衝鋒。
「我的上帝，他們為什麼沒有逃跑？」
「媽呀，他們衝過來了！」
「這下該怎麼辦？我不想死啊！」
風水輪流轉，這一回恐慌的對象換成了索爾鎮的村民。他們本來看著馬匪們驚慌逃竄還哈哈大笑來著，沒想到轉眼間對方就穩住了陣勢，不慌不忙地開始了衝鋒。在冷兵器時代，騎兵衝鋒的威力是很驚人的，尤其是面對士氣不高的輕步兵。新兵蛋子看到高大的四腳怪物向自己撞來，往往兩條腿已經軟了……
前面說過，馬匪的士氣比不上正規軍，假如正規軍的士氣級別是「良好」，那馬匪最多算是「一般」。問題是村民這種烏合之眾，士氣又比馬匪低了一大截，是真正意義上的「士氣低落」。叫他們遠處丟丟石頭，他們或許還能勉強鼓起勇氣，可是叫他們和敵人近身肉搏，那簡直是天方夜譚。
更糟糕的是，處在屋頂上面居高臨下的村民也遇到了麻煩：經過幾輪射擊，他們的弓箭、石頭已經被耗得差不多了。別忘了，索爾鎮不是戰爭之城，鎮上哪裡有多少弓弩之類的戰爭物資。這點點弓箭還是附近幾個獵戶好不容易湊出來的，當然用著用著就沒有了——好了，這下子彈藥也沒了，遠程支援也不得不停下來。
「哈哈哈哈，受死吧！」
眼看著馬匪們狂笑著越沖越近，村民們的臉上滿是恐懼，不少人尖叫著丟下手中的鐵鎬、菜刀，哭喊著抱頭逃命。對他們來說，保衛家園什麼的偉大理想早已被忘得乾乾淨淨，現在他們想的只是保住自己的小命。
「鄉親們，想想你們逃走的後果是什麼！」
就在己方即將崩潰之時，李飛飛的一句怒吼將村民拉回了現實。「如果你們全部丟下武器逃命，放任馬匪們長驅直入，那你們的女人和孩子怎麼辦？他們會把你們的家產搶光，把你們的妻子女兒掠走！難道你們希望自己的家人受到強盜的欺辱嗎？」
身為將帥，最重要的其實不是出謀劃策（這個主要是參謀負責），更重要的是要穩定軍心。不愧是口才一流的演說家，李飛飛初出茅廬的第一戰就展現出他過人的將帥素質。聽到他的警告后，害怕不已的村民們心裡一驚，繼而心底一涼：是啊，我們跑了，家裡的老婆孩子怎麼辦？
「再說，你們覺得自己跑得掉？」男孩冷笑，冰冷的話語繼續敲打在膽小村民的心上。「是你們兩條腿跑得快，還是他們四條腿跑得快？如果你們不敢迎戰，轉身遁走，最後的結果只會被他們活活追殺，從背後砍死，一個都跑不了！反正都是一死，你們是願意像戰士一樣戰死，還是像畜生一樣被趕著砍死？」
「可惡，和山姆拼了！」
村民們怒吼，握緊了手裡劣質的武器。雖然他們依舊害怕得發抖，但是在李飛飛煽動性的鼓舞下，還是咬緊了牙關，準備拚死一搏。
「哈哈哈哈，這群傢伙還真想和我們打呢，看老子不把你們踩成肉醬！」
看到對手沒有崩潰，山姆有些吃驚，也有些好笑。可是等到他帶著人馬衝到村民面前，準備大開殺戒的時候，驚人的事情又發生了：一個又一個的馬匪突然莫名其妙地馬失前蹄，尖叫著栽倒在地。
「這是怎麼回事？」馬匪們大驚失色，仔細一瞧，這才發現村民前方的土地上放置了不少碩大的石塊，在石塊中間還穿插著許多尖銳的木籬笆，籬笆尖端被削得尖銳無比，呈45度角插在地上，就好像地面上憑空長出一根根刺一樣。
「媽的，這到底是啥玩意兒啊？」倒霉的馬匪們根本沒有接觸過這樣的「機關」，在大意的情況下一個個被絆倒，刺倒，倒在地上摔成了一攤爛泥。就算沒被摔死，很多馬匪摔下來后也一頭栽到了村民的包圍圈，登時被幾個村民手起刀落，砍成了屍體。
這一輪下來，被坑倒，被砍殺的馬匪們超過了30個，一下子去了兩成人馬。後頭的馬匪見狀也怕了，再不敢衝鋒，而是勒住馬韁瑟瑟發抖，更有許多人直接掉頭就跑。打到現在，他們已經損失了三十多個弟兄，而被他們看不起的村民們竟然一個人都沒死——這場仗還怎麼打啊，還是趕緊逃吧！
不單單是馬匪們，身為老大的山姆面對此景，也是驚得咂舌，冷汗直流，他從沒見過這麼古怪的「陣勢」！隨著馬匪們的失利和潰敗，村民們發出一陣又一陣的歡呼，士氣重新大振！
「嘿嘿，沒想到還有這一招吧？」
看著面前馬匪們損失慘重，重新陷入了恐慌，李飛飛微微一笑。這也不能怪山姆蠢，事實上這個獨特的布置是瑪士撒拉大陸所有人都難以想到的：因為它來自於古代中國，也就是傳說中的拒馬樁。
拒馬樁，冷兵器時代為了剋制騎兵的獨特創造。簡單來說，就是用木頭籬笆圍住一道「牆」，其尖銳的頂部帶刺，可以纏住馬腳，叫那些試圖躍過的騎兵摔個半死。就算摔不死，至少騎兵被「卡住」了，衝鋒速度大幅度降低。眾所周知，騎兵靠的就是以速度著稱的衝鋒能力，失去了速度的騎兵面對步兵將毫無優勢。
這也是李飛飛計劃中的一部分：雖然在平坦地面上步兵干不過騎兵，但是我可以人為設計對騎兵不利的地形。狹窄的城鎮街道，遍地的石塊，豎立的木刺……在這種情況下，山姆馬匪團的騎兵優勢反而變成了劣勢。
這也是為什麼攻城部隊往往是步兵主力的原因，因為騎兵在巷戰很難展開。
這一回，知識豐富的穿越boy利用自己的冷知識又一次立了大功。馬匪們的臉上大多露出了絕望的表情，先遇埋伏，再遇奇怪的拒馬樁，他們實在是沒有勇氣再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