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在山泉水清（三）

  不管桂圓如何腹誹仙院教學方式之落後和仙師個人素質之低下，九州仙道能夠頂住天魔的壓力流傳至今，還是形成了自己的一套傳功體系。


  尤其在低階弟子的培養上，幾乎是環環相扣。比如這本命靈器，就是在鍊氣後期時開始以控物訣入手，通過大量的練習來達到「唯手熟而」的效果，然後配合著煉器來打磨靈器，建立人器之間的關係，最後才能真正開始御器，在靈器中溫養出心靈相通的器靈。


  器靈並無實質，也不能白日顯形。它的本質究竟是什麼，又是怎樣憑空生出靈智，歷來都是眾說紛紜。


  上古之時，常有在靈器將成的時候殺牲甚至殺人以祭器的，認為這樣可以將被祭獻犧牲的生靈魂魄束縛在新鑄之器里，並最終成為器靈。


  到了今日，這種做法只有在最古老的煉器世家裡還有流傳，並且成為了一種近乎玄學的套路。至於效果如何，只能說見仁見智，見歐見非。


  也有人堅稱寶劍鑄成后第一次出鞘必須見血，而且手刃的獵物等級越高，器靈的品質就越好。


  且不提這種說法的可信度如何，至少對於來了扇來說肯定是不適用——首先它沒有劍鞘只有個遮灰的扇套；其次這把扇子乃是二手古董，鬼才知道它第一次出鞘（套）到底遭遇了什麼；最後桂圓一點都不想拿著它去亂開殺戒，免得好好一把白紙扇變成了恐怖片道具。


  她決定抄捷徑用阿兔來操縱靈器，其實倒是誤打誤撞地符合了如今仙道溫養器靈的本意。到了明月真君這個層次的修士，方能認識到器靈與其說是從靈器中培養而成，倒不如說是由修士的神魂分化而出。


  這門功夫既是養器，也是為了化神之後的修行做準備。其中的道理過於深奧，更涉及到高階修士的修法，夏閏楓雖然是上院仙師，但天賦有限修為不到，故而也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通過阿兔施展控物訣來操縱來了扇，本質上還是通過桂圓來運用法訣，只不過其中的大量計算和精細控制的工作由這個正二十面體分擔去了。


  桂圓想要進一步嘗試的是跨越控物訣階段，在靈器里植入一個阿兔的小型複製體，也就是人造器靈。這樣一來本體的負擔將會大大減輕，此外還能通過指令集來進一步簡化操作。


  這種雙核的構造還使得她能夠在來了扇中封裝許多預先寫好的模塊，比如一邊走路一邊操控扇子在身邊半尺處浮空，這原本是要隨時分神操控，不間斷地使用控物訣去操控來了扇。


  但有了人造器靈，她只需要通過阿兔下達一個「跟隨」的指令，其他的都可以交由來了扇自動運行。只要靈氣足夠，就根本不會出現支撐不下去的情況，不要說三個時辰，哪怕一天十二個時辰也不是什麼難事。


  自從三歲那年抱著姐姐的大腿混入仙院之後，桂圓的人生有四分之三都和靈骨差勁資質平平的評語相依相伴。而如今，她彷彿看到，屬於自己的春天已經甩著手帕扭著腰地一路走近了。。。


  衛依依和張萌不知道從何時起對小桂師妹已經有了謎一樣的信任，哪怕眼看她忽然使出了這驚世駭俗的「控物訣」，也沒產生出絲毫的疑問。


  張萌半是羨慕半是含酸地恭維了幾句，就起身告辭回去抓緊時間閉門修鍊了。衛依依倒是興奮了大半個晚上，只恨自己還沒開始這養器修行，不能跟著小桂圓去親眼看看夏仙師目瞪口呆心服口服的模樣。


  下次課前，桂圓對著水鏡練習了半天，終於找到了自以為最謙和有禮戒驕戒躁的姿態，然後早早梳洗妥當，出門去提前恭候夏仙師大駕。


  她完美地擺出了事先演練好的表情，用最最真摯地目光配合上最最誠懇的聲音，「夏仙師，弟子按照您的教導勤加練習，如今已經。。。。。。」


  夏閏楓在著這石頭人見了也要動容的情景里八風不動，連眉毛都沒有挑起半根，淡淡地道：「早說了修鍊須得循序漸進，你不要好高騖遠直接拿靈器練習。「


  她隨手一招，遠處地上立刻飛起一顆鴿卵大小的石子，筆直落入桂圓的掌心，「喏，就先拿這個練習吧，每日三個時辰，不許偷懶！「


  原本打算依靠來了扇中人工器靈一鳴驚人的桂圓握著這塊帶著泥土芳香的石子，獃獃地看著春天和夏仙師一起翩然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