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數錢紅燭下（四）
明月真人對桂圓的自吹自擂不置可否，呵呵笑了兩聲，：「你說的不無道理，可惜天下間的事情，不見得總是能按照最有道理的法子去做。洗髓丹並非上品丹藥，價值亦不算特別高，但也不能胡亂交由他人承接煉製。你不是煉丹房的弟子，按理說原是不能沾手的。」
桂圓眨了眨眼睛，「是單單洗髓丹一樣，還是所有的丹藥都如此呢？」
煉丹房的丹師們大多都接受了桂圓的條件，將使用她的新器具和技術后增加的半成收益歸她所有。這是一項無本萬利的長久買賣，因此她也不覺得短期無法大量發賣低階丹藥是什麼特別嚴重的打擊。她真正感興趣的，是明月真人話中隱隱透露的信息。
從古至今，官方把持的都是些具有戰略意義的重要資源，比如鹽鐵，戰馬，武器等等。那麼是不是可以認為，洗髓丹，又或者是所有丹藥都被列為戰略物資，因此需要特別管制呢？
明月真人道：「這些事情一時間也說不完，還是等你去了雲山星海后慢慢學吧。你若是真有興趣，不妨考慮在丹道上更進一步，以你的天資，想來很容易被煉丹房的丹師們接受。」
桂花和桂圓聞言立刻對視一眼，這還是明月真人第一次正面提到帶桂圓去景山仙派的事情。正要向下追問，明月真人卻已經又岔開了話題。
他指著那疊憑條道：「你惹出來的麻煩，還是要自己處理好。我跟依依的爹交代過了，他會讓明月樓也配合著天香居一起退還這些賭資，儘快結清首尾。」
桂圓再心痛，也早知道此事勢在必行，垂著頭答應了。
明月顯然覺得她財迷的樣子甚是有趣，「你既然知道這是紙上富貴，方才怎麼還數地那麼開心。」
桂圓撇撇嘴道，「紙上富貴也是富貴，其實多少富商巨賈手裡的錢財不過就是個數字罷了，換成真金白銀也是囤在地窖里等著發霉。或者為了防賊，把銀子熔掉做成個大鐵球喚做「沒奈何」，然後自家看著滿心歡喜，與我相比又高明到哪裡去了？」
她心想，真正虛擬財富的威力您老人家還沒見識過呢。當然她也沒打算真地去跟元嬰真人解釋清楚，何為氪金爆肝買皮膚，又為什麼一擲千金看直播。唉，說起來堂堂葵英仙院，重要的幾個所在之間才有數只銅鶴傳遞消息，仙山之上估計也不會有乙太網絡的基礎設施，更別提覆蓋全境的無線高速互聯網了，真是讓人忍不住鞠一把同情淚。
正當她浮想聯翩，打算先實現幾個小目標，推動九州靈氣網路建設，然後帶著真人們集體開黑的時候，門又輕輕地開了。
衛依依從門后探出個頭來，未語先笑，「你們這裡好熱鬧，都不叫我。枉費我一番好心還帶了宵夜給你們吃。」
她手裡小心翼翼地捧著碩大的一個瓷盆，裡面食物高高地堆著冒了尖。人還沒有進門，一股濃郁的異香已經先一步飄了進來。桂圓一聲歡呼，立刻跑過去替她拉開門，又殷勤地搬過來一張矮几放在地中央，將瓷盆接了過來擺在上面。
只見堆成山的碩大明蝦，螃蟹，花蛤和貽貝浸泡在一鍋紅艷的湯汁之中，裡面還散落著切成片的香腸，排骨，藕片和年糕。蝦蟹貝類的鮮香，肉類的脂香，混合著紅油花椒的麻辣香氣，撩撥地一屋子人都禁不住抽動鼻翼深深嗅了一大口，露出一臉陶醉。
衛依依雙手空了出來，就先給明月真人見了禮，又問候了張萌幾句。這才轉頭沖著桂花桂圓笑道：「你們今天吃過了天香居的烤肉，再來嘗嘗我們明月樓的廚子新制出來的這道六十五香天地大五行海陸八珍薈萃。」
這道菜名足足有一十五個字之長，更包含了若干數字，聽上去神秘莫測氣勢磅礴，端地是厲害無比，眾人一時間不免都被震懾住了。
明月真人從善如流地一拂衣擺，就地踞坐了下來。也不見他怎麼作勢，一溜的香腸年糕之類就排好隊形飛了起來，被真人大口一張全吃進嘴裡，連一滴湯汁都沒有灑落。
然後花蛤和貽貝也不在乎地聳了聳肩，紛紛把殼子丟了一地；明蝦扭扭身子，自己麻溜地脫衣卸甲，毫不扭捏地剝了個精光，然後還特地又跳回紅湯里泡了一泡，這才尾巴一甩，愉快地跟上了前面的山珍小隊，歡脫地向真人飛去。
四個女孩子看地目瞪口呆，等到她們回過神來，大瓷盆已經空了一小半，明月真人不知從哪裡摸出來一套銀制的蟹八件，開始慢條斯理地剝螃蟹吃，嘴裡還念念叨叨，「螃蟹不同其他，定要自己手剝的，吃起來才有意趣。」
桂圓趕緊也坐了下來，上手就撈了一隻大明蝦。可惜她沒有明月真人的神技，只能自己動手剝殼去頭，被燙地呲牙咧嘴做出許多怪相。
桂花面露不豫之色，衛依依連忙解釋道：「這個東西用手抓著吃更有一番風味，用箸反而無趣。師妹不妨一試，反正只有我們幾個在，無傷大雅。」
桂花卻不過衛師姐的熱情，只好用指尖拈起一根長長的排骨拿在手上，又扭頭問張萌道：「師姐想吃點什麼，我來喂你吧。」
明月真人吃地心情大好，笑道：「何需如此麻煩。」
他微一揮手，立刻就有許多剝好的食物輕輕飛起，懸停在張萌周圍。她只是手上裹地嚴實，並非全身不能動彈，因此只要坐起來側側頭就能輕易地吃到。
衛依依拍手稱讚道：「舅祖爺果真是個會吃會玩的。」
明月真人哂然一笑，「你果真是個小馬屁精。可惜你還不曾築基，這一手功夫卻是學不會的，再來磨我也沒有用。」他用眼睛悄悄斜睨了一下桂花，只等著她來向自己請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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