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寶鏡似空水
月鑒幻光術原是明月頗為得意的招牌自創法術，變化無窮有著許多妙用。他甚至在景山仙派入口處用這道法術布置了一個幻陣，尋常修士即使站在山門前也根本找不到雲山星海的真正所在。今天大材小用地施展出來，也算是給這葵英城空前絕後的盛典湊個趣。
桂花是仙院中百年難得一見的少年天才，早已內定必然是要被選入仙派之中。桂圓修鍊上雖然差了一些，但也頭角嶄露看上去是個可造之材。對著這兩個他看好的後輩弟子，明月也就沒有藏私，仔細地跟她們講解了自己這月鑒幻光大法——他倒沒指望她們能真地立刻學會什麼，只是想趁機給蟄居在葵英仙院的姐妹倆增加一些法術上的見識和理解。
明月一邊在天幕上隨意揮灑，讓那些矯夭變幻的線條組成的金蛇漫天狂舞，一邊信口指點著法術的關竅所在，正說地口沫橫飛之時，忽然發現桂花和桂圓似乎心有所得，在一邊露出了躍躍欲試的神情。
他並未把這大典看地如何鄭重，當下笑道：「你們若是有信心，不妨試著感受一下我這月鑒中仙力和靈氣的流動，看能不能在天幕上留下些許痕迹。」
桂圓早已有了許多想法，正巴不得這一聲，她剛一動作，明月真人立刻覺察到仙景圖中的變化，一絲微弱的月鑒之力被調動起來，在天幕的角落裡畫了一條中間向上彎曲的短短弧線，然後很快又是同樣的一條弧線出現在了旁邊，接下來則是略長一些的弧線，就畫在先前那兩條下面，這回卻是中間向下彎曲的了。
這奇異的三條弧線只維持了一兩個呼吸的時間就消散掉了，地上仰頭觀看的人群絕大多數壓根沒有注意到他們，即使有少數看到了，也把這當作了金蛇仙景圖的一部分。但是明月真人卻被這如同一個詭異的微笑人臉的圖形驚到了，他手上仙術頓時一緩，許多金蛇立刻有些暗淡下去。
桂花一揚眉，明月真人講解的時候她就覺得隱隱若有所得，等到他上手演示之時，她腦中如同一條閃電劈了進來，霍然貫通之後竟然又多了一道關於幻術施展的記憶碎片。那記憶中的幻術古樸簡潔地很，與明月真人所傳授的頗有出入，以至於她花了一些時間來將兩者互相印證。
這時桂圓已經率先施展出了法術在天幕上畫下痕迹，明月真人驚訝之下就對月鑒鬆懈了控制，但是他元嬰真人雄渾的仙力和靈氣都留在天幕圖中，又是對姐妹倆毫不設防地完全開放，倒讓桂花輕輕巧巧地接手過去，金蛇立刻又明亮活潑地漫天亂串起來。
說來也是湊巧，以姐妹倆的修為想要洗鍊月鑒術其實頗有不能，但是明月真人施法在先，倒讓她們兩個有了以四兩撥千斤來印證心中領悟的大好機緣。這就好像汽車原本重達數噸，但若是有了電子轉向裝置，即使身單力薄的女孩也可以駕馭著隨意馳騁起來。
桂圓也不甘示弱地畫地起勁，她們法術越用越是嫻熟，到得後來更是花樣百出，群芳爭奇鬥豔，難免有些畫風就奇怪起來。有個梳著丫髻的幼童獃獃地仰頭看著天幕美景，。他一指上面拍手道，「那朵我認得的，是狗尾花。」
他爹娘連忙塞了一塊甜瓜給她，「好生吃你的瓜，莫要胡亂說話。狗尾花哪有這般好看，那定是天狗尾巴開出來的仙花。」
明月真人不知道下面吃瓜群眾的議論，他委實越來越是驚訝，已經由得兩個女孩放手而為，自己只管源源不斷地將仙力和真元提供給月鑒來維持法陣。
到落花紛飛光影消散之後，明月立刻問道：「你們怎地這麼快就學會了這月鑒幻光大法？」
桂花一時倒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能謙虛地表示道：「為之，則難者亦易矣。我覺得自己應該會了，然後就自然而然地會了。」
少女的聲音清甜婉轉如同鶯啼春澗，明月真人卻聽得內心一痛，呵呵兩聲把臉扭向一邊，問桂圓道：「你呢？也是自然而然便會了嗎？」
桂圓倒很有興趣趁機請教一下明月真人，好驗證一下自己的心得。她連忙道：「真人說笑了，我可是很努力地猜測這個法術中的道理。在我看來，這月鑒術中的月只是虛指，關鍵應該在於這個鑒字，鑒者鏡也，能照世間百態，更能照人心變幻。月鑒術，其實應該叫水鏡術才更貼切。」
「真人開始之前先驅動烏雲蔽月，不止是為了屏蔽星月之光對於金蛇圖和百花圖的干擾，更是為了要將空中的水汽彙集在雲中，從而形成無數細小的水鏡吧？」
明月噫了一聲，「你不懂法術的玄妙之處，能想到水鏡就很不簡單了。繼續說說看，你是怎麼控制這幻景的？」
桂圓看了眼明月，發現他並無不滿而是頗有鼓勵之色，就有些忐忑地繼續向下道：「猜到是水鏡之後，剩下的就簡單了。人眼能夠視物都是要靠進入眼中的光線，而光線射到水鏡的角度不同，反射的角度也會有所偏差，這射入的角度與反射的角度之間是有規律所循，因此完全可以人為地控制光線的方向，從而也就控制了人眼看到的景象。「
「此外還有許多要考慮的地方，這組成水鏡的水滴乃是透明，實際上還有很多光線會穿過水鏡，嗯，進入水滴的同時光線就會發生彎折，在人眼中看起來似乎就改變了形狀。人在岸上看水中的游魚會發生偏差就是這個道理，魚其實並不是在肉眼看到的位置，而且會比實際大小要大一些。水滴外凸和內凹各有各的效果，若能善加利用組合在一起，就能放大縮小圖像。」
桂圓猶豫了一下，不知道明月真人能對光學原理接受多少，反射和折射其實已經不是一兩句話能夠說地清楚，如果寫成書本，每天更新兩三千字，也要好好地寫上一段日子。若是再繼續深入到散射，衍射，干涉和色散，那百萬簽約作品簡直指日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