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交而成既濟
王大志輕飄飄的幾句話，毛重五立刻就不再多糾結師妹們為何要學習煉製洗髓液的事情。桂圓並不知道他背後里編的鬼話，不由地瞥了王大志一眼，心想毛師兄對你如此言聽計從，難道你們兩個已經發展出了基情不成。
被桂圓詭異地眼神一看，本來就心虛的王大志覺得頭上有點冒汗，這臉紅心跳的樣子看在桂圓眼裡，倒像是益發證實了她的猜測。
好在此時毛重五的丹室已經到了。說起來桂花和桂圓雖然學過點煉丹的皮毛，但卻只進過給弟子們練手的初級丹室，並沒有見過煉丹師們真正煉製丹藥的所在。
而王大志身為雜役弟子，根本輪不到修習丹術，這煉丹房重地對他來說竟是第一次踏入。機會難得，他連忙打量四周，準備看仔細點，日後也可以向娘親和阿嬌姑娘吹噓一二。
只見丹室上方懸了明晃晃的幾面銅鏡，鏡上鑄有各色花紋，或為山嶽日月，或為飛鳥異獸，看上去古樸雅緻。王大志連聲感嘆道：」毛師兄的丹室里這幾面鏡子真是不凡，又大又亮，比我娘珍藏的那些好得多了。」
桂圓不由地噗嗤一笑，王大志看看其他人臉色，估計自己說地有些不妥當，連忙咳嗽兩聲道「毛師兄開爐之前，攬鏡而正衣冠，明心誠意，難怪煉得一手好丹藥。」
桂花到底厚道一些，悄聲解釋給王大志道：「這是天照，地照，人照之鏡。靈丹奪造化之功，丹成天妒，故而用寶鏡來辟邪護丹，且能聚攏靈氣增加藥性的。」
「應該還可以反射光線，增加室內亮度，估計跟手術室裝無影燈差不多道理。」桂圓暗暗在心裡忖道。
王大志訕訕地又去打量其他器具，只見明鏡之下便是一個三層的丹台，四方八門，上面擺放著三個鼎爐，都是兩截身子上小下大，不由地脫口而出，「這便是那個什麼「嘰嘰爐「嗎？看上去倒像是個立起來的烏龜。」
毛重五頓時生起氣來：」王師弟怎麼信口開河，要知道丹爐有靈，怎可如此輕侮？」
平時毛重五埋頭修鍊和煉丹，看上去就是個不善言辭的迂腐獃子，但老實人發起怒來卻有幾分氣勢，王大志知道自己又說錯了話，脖子一縮，不敢再出聲音。
氣氛一時間有些尷尬，桂圓沒想到毛重五反應如此之大，一邊心裡痛罵王大志這個豬隊友，一邊打圓場道「毛師兄莫怪，王師兄他並不是這個意思。」
卻不想毛重五有些獃氣，摸了摸頭，「哦，是這樣嗎？那王師弟他說的是什麼意思呢？」
「這個，這個既濟爐，說起來呢，上為坎水，下為離火，那個坎離相交，水火既濟。。。」桂圓硬著頭皮開始不知所云地往下編。
「水為黑色，對應北方玄武，也就是神龜之相。火為赤色，對應南方朱雀，有嘰嘰之聲。」桂花忽然淡淡地插口道：「象形而擬聲，毛師兄這既濟爐果然名不虛傳啊。」
桂圓楞了一下，立刻用眼神送給姐姐一個火熱的贊。小花你簡直是神助攻啊，難為你了，這樣居然都能扯地回來。
毛重五愣住，「原來如此嗎，既濟爐里還有這樣的奧妙。水火既濟，象形擬聲，不錯不錯，果然有道理！」
王大志連忙拚命點頭，表示自己絕對不是侮辱丹爐，而是真地已經看穿了這一切，被桂圓瞪了一眼后摸摸鼻子站到了一邊。
毛重五將一應器具都取了出來，開始處理藥材。洗髓液並不複雜，毛重五又是做熟了的，手腳麻利，一邊切碎研磨，一邊仔細給三人解釋手法和注意事項，「桂師妹可看清楚了？你們初學煉丹，尤其不能偷工減料，這些步驟都是前人千錘百鍊總結好的，務必要牢記在心，一步都不能做錯的。」
桂圓沉吟片刻，試探地問道：「請問師兄，那這些手法和過程，是否可以稍作改進呢？」
毛重五手下一頓，語重心長地道，「桂師妹此言差矣，上千年來洗髓液都是這樣煉製，這是先賢們傳下來的東西，我等末學後進自然應當仔細研習，好好遵從。」
被耿直的毛師兄直接噎了回來，桂圓不死心地繼續試探：「先賢們傳下來的自然是好的，但是或許有些法子可以起到輔助作用。」
「桂師妹這樣好高騖遠，實在不利於丹道修行。」毛重五面色一肅，他覺得這位桂師妹雖然博聞強記，但實在有點異想天開。丹道是何等嚴肅的事情，怎麼容得她胡鬧，自己有必要好好點醒她才對，也免得將來釀成大錯。
認真負責的毛師兄從丹道起源開始，義正言辭地訓示了兩位小師妹足有一刻鐘時間，這才意猶未盡地歇下來喝了口水，他說起自己得意的丹道竟是滔滔不絕，一改平日里訥於言辭的樣子。
桂圓和桂花面面相覷，王大志更是躲在丹爐後面，免得被口水噴到。桂圓甚至開始考慮是不是應該買通湯圓西施，然後再來搞定這位師兄。只是改良丹道自製丹藥對她來說至關重要，只有獲得毛重五的充分信任和配合才能進行下一步計劃，她確實別無選擇。
既然軟的行不通，那就霸王硬上弓。她無奈地苦笑一下，上前一步朗聲道「毛師兄有所不知，丹方固然是先賢大能們所傳，不可輕易更改，但我等所用的煉丹器皿畢竟不是他們所用的仙器，因此確實有改進空間，甚至一些凡間事物也能有助於煉丹呢。」
毛重五被她氣得不輕：「當真孺子不可教也。煉丹術乃是仙家法術，何等神奇，凡間事物怎麼可能有助煉丹。」
桂圓微笑堅持道：「口說無憑，我這裡有一些凡間事物，但卻頗為神奇，還請師兄賞鑒。」
毛重五卻是一拂袖子，「我這裡煉丹事物繁忙，沒空陪師妹玩耍。你們還是請回吧。」
桂圓暗暗嘆口氣，從袖子里抽出兩頁紙來，「這裡是家母珍藏的一個水晶湯圓方子，所制湯圓晶瑩剔透十分别致，在別處從來沒見到過的。耽誤了師兄時間，就以此賠罪如何？」
聽到有這樣別緻的湯圓，毛重五頓時有些意動。王大志也趕緊上前湊趣，「湯圓西施若是有這方子，應該又會試做出許多新品出來吧。」
「也罷，那就請師妹展示一下這凡間事物的神奇吧。」收下湯圓方子，毛重五語氣不由地軟化了下來，但還是綳著臉，十分地不以為然。
桂圓嫣然一笑，拿出一個異香撲鼻的潔白圓球，「我這裡就有樣凡間之物，師兄可以查看一下，上面並沒有靈氣的。這東西雖然不能煉丹，但我若說它可以辟火，師兄可相信嗎？」
毛重五是練氣上品，可以輕易感受此物確實沒有什麼靈氣，但若說這東西能防火，他卻是將信將疑。
這時桂圓已取出了一方手帕，隨手撕下一半，包在那圓球上遞給毛重五，「還請師兄親自驗看。」
毛重五接過布團看了一看，然後靠近丹台，隨手將丹爐內的丹火引過來一縷。
不出意外地，布團頓時被點燃了，瞬間火光明亮。毛重五皺皺眉，等了片刻后運轉靈力將火焰熄滅，覺得今晚著實是個鬧劇。正準備將兩位不知所云的桂師妹請走時，眼角餘光一瞥，卻頓時睜大了眼睛。
那圓球已經縮小了許多，而包裹著的手帕竟然絲毫無損，彷彿剛才的火光只是一個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