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聖人久已矣
這三天里桂圓殫精竭智地思索了三個問題：什麼是修仙？我為何不能修仙?怎樣才能修仙？
發現桂花和她內視所見截然不同時，她似乎隱隱約約地找到了問題所在，只是這條線索太過模糊，求證起來又異常困難。
藏書閣里一目十行囫圇吞棗地閱讀了大量前人的修行筆記后，桂圓終於覺得自己勉強拼湊起了名為修仙的這隻巨象的大概形狀。而桂花的存在則提供了一個近乎完美的標準練氣期修鍊模板，使得她可以驗證自己的種種推測。
」我早應該發現的。「桂圓敲著自己的腦袋，」九州修仙簡史這門課明明一開始就講過的，上古之時，天地靈氣充盈，修仙之法萬千，世間生靈各有道路，甚至山精水怪皆可修鍊。」
桂花點點頭，「確實，據說那時的真仙老祖比如鴻蒙上人，嫘祖真人，媧皇仙君甚至並不全是人類。但他們都道法精妙，甚至可以化生萬物自成世界。」她神往了一會兒，又疑惑地側了側頭，「可是好端端地為什麼忽然說起這個啊。你還沒說你的上策到底是什麼呢？」
「別打岔聽我說完啦，」桂圓揮了揮手，又低頭理了理思路，「這些老祖號稱天生聖人，很多記載上都說他們神通驚人，但是從來沒有聽說過他們仙骨如何。「
「到千年之前天地劇變時，仙道凋零乃至各位真仙大能紛紛隕落，仙道幾乎斷絕。然後秦始真君重新開闢道路，開創以五行仙骨調用天地靈氣之法，又劃分練氣，築基，金丹，元嬰，洞虛，大乘等若干境界，這才重立仙道。」
她低頭用手指漫不經心地敲了敲桌子，「真是值得玩味呀。按照書上所說，此後秦真君與諸大仙山門派約定，於世間開立仙院擇良材而育，統一培養，練氣築基從此只有一條正法大道。「
桂花接道：」是啊，雖然各派自有仙法傳承，但金丹之前萬法歸一，所有弟子都是依照秦真君所傳正法統一修行，下院練氣，上院築基，各處並無不同的。」
桂圓輕敲桌子的手指頓了一頓，」確實如此。那小花你看出來這說明什麼呢?「
」叫姐姐啦，娘說了不許你沒大沒小的。」桂花戳了戳她的額頭，然後遲疑道：「這能說明什麼？說明仙界義務教育開展地好，各地區教育資源非常平均？。。。」
桂花翻了個白眼，「是啊是啊，哪裡修仙都一樣，根本不用買學區房對吧。。。笨啦，這說明五行仙骨原本並不重要啊。」
「天地靈氣，先不管它究竟是什麼，上古之時肯定是以一種非常容易利用的形式存在，那個時候不論是什麼種族都有可能感應和使用靈氣，所以修仙界才能如此多姿多彩。」桂圓一臉的神往，全民修仙的黃金年代啊，她怎麼就沒趕上？
桂花若有所思，「你是不是想說，一千多年前，那場巨變的時候，充盈在天地間的靈氣出了什麼變故，於是再也無法不能被直接調用了。」
桂圓露出孺子可教的表情，」應該就是如此。所以必須通過五行仙骨轉化吸收，然後才能重新合成為可以被修道者使用的靈氣。」她暗暗想道，其實說到底，無非就是一種能源枯竭后，新的代替能源的採集和利用形式發生了變化。那些無法適應的單一能源利用者們自然就退出歷史舞台了，而且估計越是厲害的修道者，越是耗能大戶，於是也就死地越快吧。
桂花一臉崇拜，」阿圓真利害，這些都是你自己想到的嗎？何仙師都沒有講過呢。「
桂圓呵呵乾笑了兩聲，悄悄地將那本《九州修仙簡史課外拓展資料（仙師用書）》往書堆里又塞了一塞。
然而桂花立刻又有些疑惑，「就算這樣，跟我們又有什麼關係呢？難道你找到了上古傳承，不用靈根轉化也能修鍊嗎？「
桂圓搖搖頭，」怎麼可能，都說了這是天地規則改變，就算我有上古的傳承，估計也要在金丹以後才能修鍊，練氣和築基期時就別想了。」
說著她拿起筆來，在紙上寫下發現，採集加工和利用三個詞，「按照我的推論，升仙路所考察的靈氣親和度和仙骨，其實就是決定了修道者能否感受到規則改變後分化五行的異變靈氣，以及能不能有效率地將之吸收並還原為天地靈氣。」她頓了一頓，在這發現和採集加工上各打了個叉，「糟糕的是，在這兩方面我的資質都不怎麼樣。」
然後她輕輕將利用兩個字圈了出來，「如果我猜的不錯，流過經脈和節點的應該是已經五行合一后的真氣。周院長說，我的經脈穩固粗壯，比常人需要更多靈氣。嗯，這也不難理解，不管燒油燒氣，大排量的發動機總是耗能更多嘛。「
桂花睜大了眼睛，」什麼大盤量的什麼雞？「
」不是雞啦！「桂圓剛剛哭笑不得的想要解釋一下，就聽到一陣咕嚕咕嚕的聲音響起，進而連綿不絕，她看看桂花，臉上表情不由地有些抽搐，」是你的肚子在叫還是我的啊？「
桂花有點不好意思地認真指出，」聽起來，應該是我們一起啦。「
天大地大吃飯大，桂圓無奈地把紙筆丟在一邊，」算啦，修仙呢，最重要的是開心。那我們去下碗面吃吧。。。「
桂家的廚房即使半夜也是攏著火的，兩位小姐家學淵源，煮碗面的小事並不難做到。但桂夫人到底還是被驚動了，打著哈欠出來摒退了丫環，親自下廚給女兒們燒一碗陽春麵。
她手腳麻利地找出食材，舀水和面，然後照例給桂花桂圓一人分了一半讓她們去揉。這麵糰若是有知，能被兩位仙院內門弟子使出練體有成的看家本事來，用十隻纖纖玉指通體按摩后又不緩不急地各種揉捏拍打，定然感動地全身筋骨都化為繞指柔了。
揉好的麵糰光滑白膩，不軟不硬彈性上佳，被桂夫人輕輕抄在手中，變戲法般一拉一扯幾下，就變成了根根分明的麵條。
這時鍋里的水也已經沸了，桂夫人雙手抖動，又交叉拉扯了七八次，才將銀絲般的細面輕輕下在鍋里，用竹著小心撥散后，囑咐女兒們看好火候。
」碗底還是埋個蛋嗎？「聽娘親這麼問，桂花和桂圓像小雞啄米一樣連連點頭。
桂夫人就另起了鍋子，看鍋底的油微微冒煙時，手腕一抖，輕輕巧巧地打了三個蛋下去。嗤拉一聲響起時，煎蛋的香氣也瀰漫了出來。
煮好的面滿滿地盛在比人頭還大的海碗里，根根分明一絲不亂，高湯是用火腿母雞老鴨乾貝熬了十二個時辰，又用雞胸脯肉斬成肉茸，包在紗布里將浮沫全都吸掉，三遍之後湯清如水，但入口卻可以鮮掉眉毛。
桂夫人在一碗面里撒了把綠油油的蔥花遞給桂花，另一碗放了一小撮香菜給了桂圓。
兩個人就埋頭苦吃起來，吃到一多半時，桂圓撈出了碗底埋著的煎蛋，幸福地一口咬上去，眯著眼睛無比陶醉，」面里有個煎蛋，好開心唉。「
自己也捧著面吸溜的桂夫人不禁好笑，」明明看著我煎蛋的，偏偏每次吃到都好像中獎一樣。「
桂圓吐吐舌頭，」眼看一碗面快吃完了，然後碗底又撈出一個煎蛋。即使事先知道也還是很驚喜啊。「
桂花也甜甜地笑，認真拍娘親馬屁，」知道是一回事，但是要吃到的時候才有那種確實的幸福感啦，當然主要是娘親燒的東西太好吃了嘛。」
桂圓忽然心裡一動，吃面的速度都略微慢了下來，「知道是一回事，吃到的時候才確實「嗎？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還真的有點傷腦筋了呢。看來要認真設計一下接下來的實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