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辛盛燕衰 唯吾當國
「稟王爺!馬役旺管事求見!」一青衣小廝匆匆走進來,作了一揖,恭敬道。
廳堂之上,燕雲嘯端坐正中,下首坐著長郡主詹婉顏,二人正談論著什麼。
聞言,燕雲嘯微微皺眉,臉上閃過一絲不快,「告訴他,有什麼事去找大管事!退下吧!」
「王爺——」那小廝略帶猶疑,但最後還是沒說出口,行了一禮,正要退下。
「等等!」燕雲嘯忽然叫住了他,「旺管事是不是還說了其他的話?」
「他說……」小廝一臉冷汗,吞吞吐吐。
「快說!」一聲厲喝,那小廝雙腿一軟,撲通跪在了地上。
「旺管事還讓小人帶一句話給王爺——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今日汝在堂上,明日又在何處?」一口氣說完,小廝差點癱倒,看來郡王在府中的威信果然不一般,被嚇得不輕。
「是嘛—」燕雲嘯眯著眼,臉上看不出喜怒,沉吟一下,道,「讓他進來!」
「是!」那小廝聞言如蒙大赦,連滾帶爬的往外跑。
「本王倒要看看,這廝何至於口出狂言!」
門外,黃宏天一身短打,弔兒郎當的走進了廳內。他總覺得穿著長袍渾身不舒服,相比來說,還是長褲加短褂穿起來更貼身舒適。
「在下參見郡王!」他隨意一抱拳,嘴中說著敬語,卻無一絲恭敬。
燕雲嘯輕縷短須,臉上古井無波,並未開口。而下首的詹婉顏則是皺著眉掃了他一眼,雖然眼中明顯不滿,但郡王未開口,她也沒有說什麼。
頓時,廳中的氣氛顯得有些許壓抑。
呵!跟哥玩心理戰術?黃宏天心裡不屑,不過表面上還是一副嬉皮笑臉的渾樣,拱手道,「恭喜郡王!賀喜郡王!」
「不知這喜從何來?」燕雲嘯淡淡開口。
「如何不喜!這大燕從此便就要改姓——」黃宏天那句改姓燕還未說出口,突然意識到這燕國本來就是他們燕氏一族的,改個屁姓。
不過,他的話雖然沒說完,但廳堂中的另外兩人卻都是聰明人,立馬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瞬時,燕雲嘯臉上變了顏色,厲喝一聲,「來人!」
嘩啦啦!話音落下,十幾名披甲衛士魚貫而入,眨眼間便將黃宏天團團圍住。
「冷靜!大家都冷靜!」黃宏天嘴上說著,但卻無一絲懼色,抬頭望向郡王,若有深意道,「在下聽說北邊的大辛國增招辛武卒兩萬人——嘖嘖!那這辛武卒豈不是已經十萬之巨了?也不知這大辛王想要幹嘛……」
這個消息還是他從燕無道口中得知的,要說現任大辛王辛夷武可不是個簡單人物,今年三十許,正值壯年。而且此人的文韜武略,絕對是諸國君主中的翹楚。
更為重要的是,辛夷武自繼位以來,雄心勃勃,施新政改弊病,極力推行七等十二級軍功爵位制。不僅如此,他還親自領兵大舉攻伐大辛國周邊的犬、戎、狄等蠻族,將國土向極北之境擴張千里,在國內的威望一時無兩。
而現在,辛夷武又再次施展大手筆,擴招辛武卒,再加上他登位十餘載,帶兵四處征戰,國內皆是百戰老兵,大辛國的軍力可想而知。但相對而言,其餘五大王國看似國內歌舞昇平,未有戰端,實則沒有進步便就是退步,國力卻是日漸衰微。
大辛國本就是霸主六國中實力最為強大的,這下子雙方的實力差距越拉越大,或許只有另外五大國聯合起來才能抗衡。
但實際上,五大王國之間的關係並不友好,其中大昭、大閔、大夏三國更是因為百年前的三家分晉的往事,互為世仇。若說要聯合抗辛的話,它們三家非得先自己打個你死我活不可。
也正因此,眼看著國內奪嫡之爭將起,而大辛王又是野心勃勃之勢,老王爺如何不憂心燕氏一族的存亡——他那夜與黃宏天所說的大亂將至,其實並不單單指奪嫡之爭,還隱含天下將亂的禍患。
「退下——」燕雲嘯揮揮手,眾衛士秉手而退,令行禁止,足見精悍。
燕雲嘯意味不明的盯著黃宏天,心中驚詫,卻是對於他能得知這等消息感到迷惑。不過燕雲嘯絕對想不到這是自家太上王透露出去的——他自以為老王爺一大把年紀了,應該是到了頤養天年的時候,因此這些亂事自然能瞞的則瞞。
但俗話說『姜還是老的辣』,燕無道這老酒鬼可是手段高明的很,一切盡在他掌握之中,只是平日里裝傻充愣而已。
要說,郡王燕雲嘯也不是個愚鈍之人,相反他的手腕能力同樣不差,自然明白這大辛王野心不小,更是窺見了背後隱藏的禍患。
但恰恰如此,他才會更加心存不服——燕雲嘯自認文韜武略不輸於當今大辛王,只是缺少一個施展的舞台而已;同時而言,偌大的燕國交到你們文王一脈手中,現如今不昌反衰,還有那北方巨獸窺伺,不若讓本王來當國,免得大燕葬送在爾等孺子手中。
自命不凡——這便就是每個有手腕有能力之人的通病。
「一個小小的馬役管事,難道還妄想教本王行事——指點天下不成?」燕雲嘯冷冽道。他這話表面上是在訓斥,實則暗藏玄機,行那旁敲側擊之意。
指點天下?老子一個核彈下去,全都讓你核平!黃宏天最討厭的就是陰謀詭計,爾虞我詐什麼的了。按他的性子,其實一開始想要直接來一句『你造反,我幫你』的,但想想還是委婉點吧!
不過現在他也懶得跟燕雲嘯打啞謎了,清了清嗓子,他從褲腰上掛著的布袋中拿出一段拇指粗細,兩寸多長的竹節,揚了揚,「知道這是何物嘛?」
聞言,郡王和長郡主皆是皺著眉,下意識的搖了搖頭。兩人雖然知道那是竹節,但是想來黃宏天既然拿出來,那肯定不是那麼簡單。
要是你們認識那倒是出鬼了!黃宏天還真害怕他們兩人隨口來一句『竹節』——這樣只能證明這兩人也不過是單純過頭的二百五?
想著,他又從隨身百寶袋中拿出一個火摺子,吹了吹,接著湊到竹節的一頭,點著了從竹節中延伸出來的一段細麻繩。
轟——浸過桐油的麻繩迅速被引燃,越燒越旺。
一、二、三……黃宏天心中默數著,然後猛地將竹節往上拋。緊接著捂上耳朵,一閃身,躲在了一邊。
「嘭!」
聲如雷霆,震耳欲聾,伴隨著漫天竹屑,整個廳堂都恍若晃動了一下。
狹小空間中,聲音傳播的震蕩波可是足夠喝一壺的了,再加上哥特製的加強版大炮仗,震懾力杠杠的——黃宏天心中自得。
「王爺!」可憐府中的那些護衛,被這一聲巨響嚇得不輕,近百名衛士全部涌到廳堂之外,但沒有得到命令,又不敢入內。
「都散了——」好大一會兒,燕雲嘯才從震響中緩過勁來,朝著門外揮了揮手,淡淡道。不愧是久居高位者,這份鎮定自若的定力就不是一般人能擁有的。
得到命令,那些衛士們盡皆四散而去。
而反觀另一邊的長郡主,卻是俏臉發白,強撐著身子,才沒有失態。她只感覺那一瞬間,自己的雙耳如遭重擊,陣陣蜂鳴,一絲動靜都聽不到了。而耳中現在依然嗡嗡作響,頭腦昏沉沉的。
想到這,她美目凌厲,狠狠的瞪向黃宏天,頗有一副咬牙切齒的意味。
「此為何物?竟是如此——」燕雲嘯已經難以找到一個準確的詞語來表達此時的感受。
「在下孟浪!還請郡王見諒!」黃宏天抱拳一禮,轉而道,「若是郡王想知曉此為何物,還請跟在下前去看一樣東西!」
「哦——」燕雲嘯習慣性的眯起眼,「那倒是有勞了!」
上百親衛跟隨,一群人浩浩蕩蕩的向郡城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