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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兩人夜談

  當晚的宴飲至戌時中才結束。


  散席時,許多人都喝得醉酗酗的,於心之喝得說話的嗓門都高了幾個調,舌頭都打著卷。于敏之喝得不多,但是臉上也是一片紅霞。劉永盛也是滿臉醉意,宴席過程中他特意向張松、宋配敬了酒,表示了足夠的敬意。


  周明庶因為受挫,心情不愉,一個人喝悶酒,喝到後來醉得不輕,就連走路都搖搖晃晃的,跟他一派的那三個手下也喝得東倒西歪。


  李山因傷病在身,只喝了一碗酒就作罷了。宋配喝得多一些,只是可能酒量好一些,也不見多少醉意。


  陳甲與沈攸滴酒未沾,在宴席結束后負責安排張松、宋配與李山等人的住處。


  張松除了向別人敬酒外,還要接受別人的敬酒,他喝酒最多,可能是因為重生而來,在前生做律師喝過太多的烈性酒,已經對酒精產生了抵抗力,喝了這麼多酒,他頭腦依然清醒得很。


  來到山谷里安排的住處時,曉嵐、曉理與袁士、范新、鍾貴已經睡下了,奔波了一天,擔驚受怕的,他們也確實是累壞了。


  回到隔壁自己的住處,點燃了火燭,張松靜靜地坐著。


  「大兄,請濯足。」周希子帶著一名提著木桶的女子進來。


  「希子!「張松高興地站了起來,走到周希子的面前,緊緊地握住了周希子的手。


  周希子的手溫暖而柔軟,細膩而順滑。周希子低下了頭,臉色緋紅,嘴角卻有笑意掛著。


  「把水放下,我自己洗,你先回去吧!」張松對那提著木桶而不知所措的女子說道。


  那女子並不動身,只是抬頭看著周希子,周希子便吩咐那女子先回去了。


  「大兄今天可還順利?」周希子將自己的手從張鬆手中抽了出來。


  「很順利!」


  張松讓周希子坐下,然後就將今天的事情為周希子細細地講述了一遍,周希子認認真真地聽著,兩隻如秋水一般的眼眸定定地望著張松,那柔情就如溫泉水一樣包圍著張松,讓他從心裡融化開來。


  「希子今天在幹什麼呢?」


  「春天馬上就要來了,山谷正為春耕做準備,我在幫忙編織繩索。聽說今天宴飲時周明庶為難你?」


  「是啊,一點小插曲,沒有什麼大事。哦對了,劉永盛與周明庶是什麼人?」


  「劉永盛與周明庶都是我父親的部曲,父親在時還是對父親忠心得很,只是最近幾年因山谷里對他倆依賴較大,周明庶便有些驕縱起來。」周希子提到這兩人時就皺起了眉頭。


  部曲的出現是基於軍事的需要,有的是為了作亂,更多的是籍以自保,部曲的地位高於奴婢,但低於賓客,更低於門生。部曲有較強的人身依附性,但是與奴婢不同的是,部曲並不世襲。魏晉南北朝時期,一般大戶人家都招募有部曲,這幾乎成了慣例。


  「他們兩人有什麼才能,山谷會對他們形成依賴?」


  「周明庶善作戰,劉永盛長於調配。兩人配合作戰少有敗績,最近山谷里對盜賊作戰都是由他們兩人進行,母親平日里就特別倚重他倆。長時間下來,周明庶以為除了母親外,山谷里就輪到他做主了,他連舅舅也不怎麼放在眼裡。這也是為何昨晚周明庶會對你發難。」周希子輕聲地將事情的緣由說了。


  「周明庶平日里也是這麼囂張嗎?」


  「以前還好,最近就越來越過份了,這些日子母親做出的決策他都經常頂撞,不予實施。」周希子的臉上少有地現出了憂慮。


  「他既然是部曲,那麼夫人為何為採取措施懲罰他呢?」


  「母親也考慮過這個問題,但是山谷里最少有小半數人是支持周明庶的,母親擔心懲罰了周明庶會引起動亂,削弱了山谷的力量,就這樣投鼠忌器,拖到了現在。」周希子也理解于敏之的苦衷。


  「主要是哪些人支持他的多?」張松記得周希子講述過山穀人員的構成,他要在山谷立足,很可能要與周明庶發生衝突,有必要儘早了解情況。


  「主要是新加入的人員,父親原來的部曲絕大部分都是忠於母親的,也正是因為如此,周明庶才不敢輕舉妄動。」


  這與張松的猜想是一致的,如果周處原來的部曲有一半是支持周明庶的話,于敏之就無法坐穩當家人的位置。新來的人員對周處沒有什麼忠誠度,容易被周明庶拉攏。


  「母親最近還發現周明庶有些不良的傾向,只是還沒有證據。」周希子充滿了憂愁,白晰的臉上堆滿了烏雲,神情也有一絲憔悴。


  張松看得心裡一痛,他用手輕輕地撫了撫周希子臉龐,說:「希子,不用擔心,既然我加入了青松谷,那就由我來幫助夫人解決這個問題!」


  「謝謝大兄!只是大兄也要小心,周明庶他們已經形成了一股勢力,也不是那麼好對付。還有,你今天佔了他的位置,得罪了他,他恐怕不會善罷甘休的。」周希子眉頭一展,叮囑張松。


  「放心,我會小心的。平時周明庶與夫人主要是就什麼方面發生爭執?」


  「從表面上看,是就我們是否要當盜賊發生爭執,母親是要求大家不要當盜賊,要不計報酬地抵抗盜賊,保護百姓,而周明庶則希望不管當不當盜賊,先要過好自己的日子,如果自己的日子艱難,即使做盜賊也無妨。」周希子說到這裡,臉上現出疑惑的神色,「但我覺得他的主要目的不是針對當不當盜賊的問題。」


  張松暗自讚歎周希子敏銳的洞察力,周明庶應該也知道當盜賊是沒有前途的,也應當想不出什麼前途來,他挑起是否要當盜賊這個話題,目的就是撥動周處遺留下來的那些部曲的無處安放的心靈,以此削弱於敏之的威望抬高自己。


  「人在絕望時非常希望放縱自己的慾望,周明庶很狡猾,抓住了大家的心!」張松說道,但也沒有過多地對周希子作解釋。


  「大兄,你濯足罷,水都涼了。你到來后,情況應該就會好很多了。」周希子的語氣里充滿了對張松的信心。


  張松坐下來,脫了鞋開始洗腳。


  「今晚怎麼不見周谷呢?他還好吧?」


  「很好啊,我來的時候他還叫嚷著要來,只是天晚了,母親不讓他來。」周希子想起了今天早上與周谷鬥嘴的情形,臉上有些發燙。


  不一會兒,張松洗好了腳,便對周希子說:「我已經洗好了。天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周希子「嗯」了一聲,就與張松一起出了房門。


  送完希子后,張松回來時在自己房門口碰上了宋配那笑眯眯的老臉,張松忙把宋配請進了房裡,在宋配的推辭中為他沖了杯熱茶。


  一番寒暄之後,宋配感嘆地說:「相處月余,竟不知周希是女子。更不知主公竟與周希如此要好。」


  「周希本名為周希子,前幾天我回到永平縣城后,與楊縣令發生衝突,是希子來救的我。」張松向宋配講述了分別之後的事情。


  「真是個奇女子!看來周希子對你頗有情意啊,不知主公是否有什麼打算?」


  「心中大事未了,暫時不打算考慮婚姻問題。」張松平靜地說,「不知宋君緣何會在永平縣大牢里?」


  「這正是我要向主公交待的。與主公分別後我就到了永平縣衙,楊縣令開始倒也對我另眼相看,待我為上賓。我則修書一封,讓他派人送往刺史府,向張寔彙報了使君遇害的經過,請求他發兵攻打飛龍盜。在信里我也提到了主公,說了我們從飛龍盜賊窩裡逃跑的經過。然而,張寔雖然回信了,但是怎麼也不相信我是在主公幫助下僥倖逃得一命,他認定主公與我都是與飛龍盜勾結的奸賊,害了使君的性命,目的是謀反。張寔還上報了朝廷,並下令緝捕主公與我,因此我才入了永平縣大牢。」


  「這麼說,我們在朝廷眼裡就成了反賊?」


  「宋配對不住主公!」宋配忙下跪請罪。


  「宋君不必因此愧疚。」張松忙扶起了宋配,「只是不知道宋君今後有什麼打算?」


  「宋某一切聽從主公的差遣!」


  張松一愣,自己也是糊塗了,宋配拜自己為主,自然是要聽自己的,特別是大方向上,就應該自己做主啊。


  張松踱了幾步,回過頭來目光炯炯地望著宋配,一字一句地道:「某要走一條不同尋常的路,完成一個不同尋常的目標,定不讓輔佐使君的宋君降低了身價,不知宋君能否陪我到底。」


  張松踱步時,宋配心裡很緊張,雖然知道張松不同常人,但不知道張松真正的人生目標是什麼,如果張松只立志於做一個不入流的盜賊,那麼自己一身的才華就辜負了。宋配甚至暗自有一絲的悔意,那天太衝動了,還沒有完全了解清楚就拜了張松為主。


  這時聽了張松的話,宋配心裡一松,還好張松不是要做一名不入流的盜賊。細細地想了想兩個「不同尋常」,宋配瞬間一股喜悅灌滿了全身,他伏身跪在地上。


  「宋配萬死不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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