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途中插曲
就這樣,張松與於心之、宋配等人穿過圍觀的人群,不緊不慢地離去。
王李兩家的援兵到場后,首先為血腥的場面所震驚,從受傷人員的講述與周圍的情景中,追兵對掌心雷感到震撼,他們畏懼於掌心雷的威力,竟不敢繼續追趕張松他們。
李山騎在張松騎來的那匹馬上,這段時間的牢獄生活給李山的身體造成了很大的傷害,他整個人比張松離開時瘦了一圈,顴骨高高突起,眼睛深陷,背部與大腿處儘是傷痕,有的傷口還化膿了,身上的衣服估計自入獄后就沒有換過,頭髮結成了一坨坨的,渾身上下都發散發出一股酸腐味。
張松拒絕了其他人的要求,在眾人讚賞的目光中,親自為李山牽著馬,而讓於心之為宋配牽馬走在自己前面。
於心之對張松安排宋配騎他的馬顯然有點不滿,但礙于于敏之的交待也沒有出言反對,而當張松要他為宋配牽馬時,於心之面色就變得難看起來。眼看於心之就要發作,張松在於心之耳邊說了宋配的全名與家世,於心之愕然之下很快就爽快地答應了,連帶望向張松的眼光都不一樣了。
「大兄,我們這是去哪啊?」袁士、范新、鍾貴與曉理、曉嵐都跟在張松的身邊,這時妹妹曉嵐開口問道。
「我們去……」張松突然提高了聲音,「於君,你們居住的山谷叫什麼名字啊?」
「青松谷!」於心之沒有回頭,繼續與宋配說著話。
「對了,是青松谷。我們以後就在那裡安家,那裡很漂亮,田地也多。」張松對圍在自己身邊的幾位少年說。
曉理、曉嵐與袁士齊聲歡呼,只是范新與鍾貴卻低著頭,不太高興,臉色還有點陰鬱,張松笑著問:「怎麼啦?後悔了嗎?」
范新抬起頭,臉上略有憂慮,道:「跟著大兄後悔倒沒有,涼州這些年來盜賊不斷,叛亂不斷,現在大兄離開了,永平縣城以後怕是經常要被盜賊攻破了,在縣城裡也不安全,還不如跟著大兄呢。我只是擔心人家不歡迎我們,我們這麼多人去要佔好多土地的。」
張松還沒有說話,於心之已經開口了,「放心,青松谷絕對歡迎大家來安家,至於土地,只怕你沒有那麼多力氣來耕!」
「你們大可放心,剛才答應大家的是青松谷的二首領,而且青松谷的當家人於夫人也是歡迎我們去的,要不然我也不會帶大家前往。」
聽了這話,范新終於放下心來。
「鍾貴你呢?」張松見鍾貴還是一副苦情樣。
「不後悔!我只是想念我父母與弟弟。」
「大家先跟我到青松谷生活一段時間,如果覺得不錯,以後就把自己的家人都接到青松谷來。」
「大家跟著張松准沒有錯,守城、救人、逃離盜賊窩、修鍊掌心雷,哪樣事情簡單?永平縣城那麼多人又有誰做到了?你們看張松哪樣不是信手做到?」李山嗓子嘶啞地安慰大家,有心為張松安定人心,從這段時間張松的所作所為看,李山覺得張松是干大事的人。
袁士、范新與鍾貴終於打消了顧慮,心情開朗了許多,加上已經遠離了永平縣城,追兵也沒來,少年活潑好動的本性就顯露無疑,一路上跑前跑后,打打鬧鬧。
看著幾位少年興高采烈,連帶宋配、李山等人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大兄緣何會被楊興關到牢房裡的?」趁李山高興,張松問道。
「那天范新他們找到我,跟我說了伯母被王愷打了一事,我就去找楊縣令,請求他發令把王愷抓到縣衙來治罪,豈料楊縣令以我不是事主為由,不同意發令抓捕王愷。我就去找伯母,只是在走到半路時,游徼就追上來,說主簿有緊急公務要我去辦。」
「他們後面就陷害你了,是嗎?」這大概是最古老,也是最有效的老套法子了,張松不用想就知道。
「那倒沒有,是我自己做錯了事。」李山苦笑著說。
「咦?!」張松驚訝了,「怎麼回事?」
「那天確實是有緊急公務,是太守要到永平縣城來,主簿讓我與其他人一起去迎接,只是在迎接過程中我騎的馬兒受驚,衝撞了太守,我是被太守下令關押的。」
「那你這也只是小過失啊,不至於把你關押這麼久吧。」
「是的,本來是不會關押這麼久的,只是當時牢房裡有一名重要的犯人病得很嚴重,楊縣令就讓石道大夫前來救治,石道大夫告訴我伯母受害很可能是楊縣令與王李兩家勾結所為。」
「然後你就指責了楊縣令?」
「你怎麼知道?」李山驚訝地問。
怎麼知道,從性格,行事風格,當事人的遭遇推斷出來的,只是這話不能對李山說,張松只能默然,好在李山也沒有追問的意思。
「我先是責問了楊縣令,楊縣令一開始堅決否認,後來有一天,王尚與楊縣令到牢房裡辦點時,我再次責問楊縣令時,王尚很不耐煩地承認了,從此我就一直被關押在牢房裡。」
「那你身上的傷?」
「自王尚來后的那次,楊縣令就派主簿過來勸導我,意圖讓我作證說你從小不孝,我沒有說,他們就經常拷打我。」
「大兄,你為我受苦了!」張松表現的很受感動,事實上李山的堅持對張松來說意義重大,如果李山挺不住而配合楊興作偽證的話,張松就坐實了惡逆的罪名,而一旦坐實,哪怕就算張松是神仙,在這講究孝道的晉朝也沒有生長的空間。
「一點小傷,小意思,我是孤兒,從小就受伯父與伯母的照看甚多,我和你其實就像是一家人,為自己的家人受點委屈有什麼!」
「李山大兄是個大豪傑,我以後要做李山大兄那樣的大豪傑!」打鬧完后的幾位少年來到張松身邊,在聽完李山的故事後,很受感動。
「我算不了什麼,真正有本事的是張松,你們要多向他學習才是。」
「張君確實是好本事!」前面的宋配由衷地讚歎,「你的才情可當得當世第一,也難怪單道長說你是貴人,他看得真准,你每每遇難總能化凶為吉。」
「單道長?是不是敦煌高僧單道開啊?」陳甲突然出聲問道。
「正是!」宋配接著就將如何遇見單道開,單道開如何評價張松一事說了一遍。
宋配說完后,整個行進的隊伍一片安靜,只聽到馬蹄的「噠噠」聲,這是他們第一次聽說這件帶有極大神話色彩的故事,故事的主角還是自己的身邊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張松的身上,那目光中滿含著崇敬。
張松內心大喜,如果可能的話,他真想抱著宋配狂吻,這可是神級宣傳部長,是自己的戈培爾。就憑這一點,張松就決定以後一定要好好地對待宋配。
只是表面上張松還是裝得很謙恭,表情很是淡定,說:「這都是高僧單道長的繆贊。倒是單道長持戒精嚴,深入經藏,佛法精深,智慧如海,法眼清凈,可真是一代高僧!」
「是啊,我聽說單道長生來便具慧根,自小就能與山裡的精怪交談,稍長便不食五穀,只以小石子充饑,及長更是名揚海內,看人斷物,一看一個準。」讓張松出乎意料的是,陳甲也對單道開的事迹很熟悉,平時少話的他今天例外地說了許多。
「陳君也對佛法感興趣?」張松問道。
「不是,而是單道長名氣太大,他的事迹到處都在傳。不信你問二首領。」
於心之見張松望著他,連連點頭。
「張君是不是對以後事情有了自己的打算?」宋配問張松。
「有自己的點想法。」張松也不隱瞞,「我想走一條前人沒有走過的路。」
「如果張君同意的話,我希望能在一路上陪著你。」宋配回過頭來說。
「能得到宋君的幫助那可是太好了!」張松大喜過望,也顧不得牽馬了,鄭重地朝宋配行了一禮。
宋配立刻讓於心之勒住了馬,從馬背上跳了下來,也鄭重地朝宋配行了一禮,拜倒在地,口中道:「主公在上,請受宋配一拜!以後如有差遣,萬死不辭!」
宋配這一拜比上一次有誠意多了,這一拜下去,名份基本上就是定了,張松自然也不能讓宋配寒心,在宋配拜實之後,伸手將宋配扶起,道:「宋君多禮了,以後還請宋配多為某出謀劃策,你我二人共同做一番大事業。」
「還請主公上馬!待屬下為主公牽馬。」宋恭敬地對張松說。
「宋君客氣了,你有傷在身,正該你騎馬才是!」
幾番推辭之後,還是由宋配騎馬,只是宋配騎上馬後多了許多感慨,反覆說自己遇上了明主。
李山這時坐在馬上也不自在,他要求下馬讓張松騎,張松堅決制止,堅持讓李山騎馬,而由自己牽馬。
雖然自離開永平縣城后,騎馬與走路的人都沒有變,但是因宋配講述了單道開對張松的評價,張松牽馬的行為此時便其他人解讀為禮賢下士,關心屬下的表現。
氣氛變更后的隊伍仍以相同的節奏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