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朱蟬玉故技重施 燒賬冊收買人心
「小姐……」蝶萱端了一鍋茶湯進來,她的臉色帶著些許不自然,這是個不會撒謊的姑娘:「小姐,我叫灶房新燉的,這幾天你氣色不好,可仔細著。」
「放那吧,你懷著孩子,還是要多將養。一會兒我就喝。」蟬玉雖說著,但蝶萱還是自作主張的盛了一碗給蟬玉遞過來:「小姐,蝶萱別說是懷著孩子了,就是什麼時候,都還是小姐的丫頭。」
蟬玉把湯放在案上,雲磊端起來假意要喝,被蝶萱給制止:「哎!雲大哥要喝自己叫人去煮,跟小姐搶什麼了。」
「合著這麼一鍋,你們小姐又喝不了,我幫幫她,看給你小氣的。」雲磊不情願的放下,蟬玉笑著摸摸蝶萱的頭髮:「這丫頭,從小到大,旁的不在意,就吃的,最小氣了。行了,我這就喝了,必不讓它涼了,你快回去吧,紀先生馬上就來了。」蝶萱聽了就轉頭離去,但還有些吱吱扭扭,只怕蟬玉不喝,雲磊倒是一愣:「紀先生什麼時候說來了。」
「沒來你不會去請嗎?拿著這個,趕緊去請,一會兒,我可要好好睡給小丫頭看看呢,這丫頭,傻實在,你不給這層紙戳破了,她恐怕被秦六兒賣了還覺得好呢!對了,把小尹子叫來,我這信快寫好了,這是正事別耽誤了。」蟬玉說完,拿出一本冊子,這可是紀先生的命根子,握住了這個,就握住了紀思敏了。雲磊剛要出門,回過神:「這湯怎麼辦?我偷著倒了去?」
蟬玉冷笑道:「秦六兒那小子,哪那麼好心送什麼安神葯給我,只怕這葯喝上一點便會斃命呢,也不愁倒掉,正好一會兒紀先生來,我有好些個話跟他說呢。」雲磊點點頭:「好。」
「大人。」小尹子進了屋,蟬玉已然寫好了送給司空的信,她擺手讓小尹子等著,自己則快筆寫上另一封,緊著把信收好:「這封密函,加急送到懷州司空大人的手上。另外你去郭府一趟,把我這張手帖交到郭子臣的手裡。事不宜遲快去吧。」小尹子剛要出門,蟬玉喊了他一下:「小尹子,一會兒順路吩咐人把芷珊的體己送到洛府,終歸新換的用不慣,最近病的人可不少,別沾染了風寒。」
「是,大人,不過小人倒是自作主張,把芷珊小姐的東西早早地就送過去了,請大人治罪。」小尹子等著蟬玉責罰,蟬玉看了看他:「算了,這些個事兒你們替我多想著,也省的我後知後覺,不過下不為例,有什麼大事兒都要告訴我。」
「多謝大人。」小尹子跪謝了蟬玉就去辦事了,蟬玉看了看那桌案上的湯,用湯羹攪拌了很久,約莫著雲磊做事兒的效率,心裡也多少有了數,又把當年假死的把戲耍了一邊,只見她一手打翻了湯羹,狠狠地摔倒在地。
雲磊事先交代了紀先生,紀先生其實本不情願參與這些個事兒,無奈蟬玉這小丫頭也不是省油的燈,早就猜到這個老滑頭不會乖乖就範,讓雲磊帶著查到的宗案直接要挾紀思敏,紀思敏和孟顧梁的關係昭然若揭,當年私下裡密下了不少的銀子,此時孟家倒了,若是把這些事翻出來,必然是家門蒙難!紀思敏只好答應幫雲磊撒這個謊,以後幫著朱家做事,蟬玉自然也不會虧待了他。
蟬玉打翻了湯羹,丫鬟們聞聲進來,看見大人倒在地上,立馬亂作一團,蝶萱聞聲也趕了出來,遠遠地就聽聞說大人死了!沒了氣息也沒了脈搏!蝶萱並不敢相信,她幾乎整個人癱了,但又不能不親眼一見,踉蹌過去,果然蟬玉已經沒了氣息脈搏。這實在的丫頭哪裡還顧得上找什麼旨意,蟬玉的死對她來說就是天塌下來一般。
雲磊帶著紀先生趕過來,紀先生看了看蟬玉,也無奈的搖搖頭表示回天乏術,不過言之鑿鑿:「這湯中有毒!」
雲磊知道這湯是蝶萱送來的,他目光中彷彿有淚閃過一般,定定的望著蝶萱,所有人也開始議論起這湯羹,大家的目光都已經投向了她,她恍惚著,不知道是該解釋還是該怎麼樣!頓時就像失心瘋了一樣大喊:「不是我,不是我!」然後不能自持的直直跑出去,一個人問罪秦六兒。
蟬玉猛地坐起來,把咯吱窩下的銅球取出來,給雲磊一個眼神,雲磊跟了過去,省的蝶萱萬一受了欺負。蟬玉這一坐起來不要緊,眾人皆以為詐屍了,連紀先生都嚇了一跳,雖然知道是戲,但也免不得受驚:「老夫勸大人以後少這樣,時間短些尚可矇騙些人,若是長了,怕是自己有斷臂的風險啊。」
蟬玉撲了身上的塵土,站起身來:「你們都該幹什麼幹什麼去,今天的事都爛在肚子里,知道嗎?!」眾人驚魂未定的匆匆散去,蟬玉笑著轉身引紀思敏坐:「今天讓紀先生看笑話了。」
「朱大人哪裡的話,哪裡的話。」紀思敏礙於賬冊,只得賠笑,當初的氣節也少了幾分。蟬玉知道紀思敏人雖然滑了些,但為醫卻從不棄貧而擇富,實屬難得了,吩咐下人端上火盆,直把賬冊給燒了,驚得紀思敏瞠目結舌,簡直坐不住,老淚縱橫的直接站了起來:「朱大人,你這是……」
「孟顧梁用這個掐了您老一輩子,我卻與他不是一路人,您已然幫過朱某一次了,朱某也要有所回報才是。」蟬玉又拍拍他老人家的肩膀,讓他坐下:「我不用紀先生與我如何,只是要讓紀先生知道,總還是有好官的,以後紀府上下有什麼,只要我朱某可以幫得到,開口就是了。」
利用一個人,只得到他的表象幫持是遠遠不夠的,因為不知他什麼時候會反咬一口,所以必定要得到他的真心相待,否則勢必自己也不會如願。與君子交,威脅?錢財?都不可,只得以真心換真心。紀思敏年輕時的魯莽使他一輩子有短處捏在孟顧梁的手裡,不得已互相扶持一生一世。可是雲磊卻查到,孟顧梁的病,紀思敏當年遊歷之時曾經醫好過一位桑農,桑農尚可醫,孟顧梁又有何不可呢?只是紀思敏不想孟顧梁再活著罷了!一個能把恥辱隱忍一輩子的人,一個報仇幾十年不晚的人,莫不是人生已經參透,又怎麼會如此。蟬玉心裡明白,想得到他的幫助,必須要給他一生都不能得得自由與真心相待。
紀思敏跪倒在地:「朱大人……你讓老夫如何承受得起。」蟬玉決定再加一把火,讓他對劉孟之人徹底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