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故人重拜九頂山 交換往來不相欠
【本章主要註釋：1侍中——門下省長官，居正二品】
做好了一桌飯菜，蟬玉和雲磊圍坐在一起，芷珊去山上幫蟬玉和雲磊給禪院送些點心。
「跟芷珊學了多久了，你做的魚還是這麼……」雲磊邊吃還邊撇嘴，蟬玉瞪了他一眼，撥了撥他的筷子：「我做的不好吃你一口別吃啊。」雲磊嘿嘿一笑：「我可沒說不好吃啊，我吃得慣，吃得慣……」蟬玉心想這還差不多，這塊木頭總算學會說好聽的了。不過芷珊的廚藝是真的棒，自己就沒這個天分。芷珊來的這些日子裡，家裡的大小家務都是她在打理，尤其是那盆花……在她來之前不死不活，現在長得格外好看。蟬玉和雲磊忙完了外面的事，回家一點活兒都不用干，被照顧的活活胖了一圈，誰要是娶到芷珊這麼好的媳婦兒，真是享福了，想想自己認識的這麼多姐姐妹妹，都是個頂個的賢良淑惠，就自己這麼不著調……有時候羨慕平淡，有時候又不甘於平淡……或許這就是自己才對吧……
「又想什麼呢，趕緊吃飯，要不然一會兒來客人，你又吃不好了。」雲磊用筷子戳了她胳膊一下，蟬玉回過神來接著吃飯，這一念叨不好，果然來了客人。
「朱公子。」進來一個婦人，蟬玉趕緊要起身迎一迎她，那婦人卻快步走過來：「你坐你的，我就是上山進香，順路來看看你。」蟬玉便坐下，讓了一讓，婦人說吃過了，蟬玉便不再客氣，只給婦人到了一杯茶，這婦人的相公韓叔禮是潞州的官員。
「你相公呢，怎麼沒與你一起來啊？」蟬玉吃著飯，雲磊打了個招呼也吃自己的，婦人喝著茶：「朱公子沒聽說嘛，晉王身邊的紅人兒，郭子臣郭公子，上個月大婚，聽說娶得是侍中趙大人家的千金，我家官人特意前去祝賀，現在還沒回來呢，說來也怪，去了這麼久，你說他會不會……」那婦人又說了一堆她相公的事，雲磊一個勁兒的給那婦人使眼色讓她不要說，她也聽不懂，只一個勁兒的絮叨，好在蟬玉其他都沒聽進去，只記住了一句大婚……怪不得他郭子臣走的頭都不回，他這麼聰明的人怎麼會不知道自己的小九九呢，只是他有他的打算罷了，自己現在拿什麼去和侍中家的千金相比……蟬玉想著也許這就是有緣無分……
「朱公子？朱公子？」那婦人喊了喊，蟬玉頭疼的很，聽不進去那婦人繼續說些什麼，雲磊見狀趕緊打發走了那婦人，婦人就上山去了。「你若氣不過，我……」雲磊坐在她身邊。
「我有什麼可氣的，姻緣不成而已，但他並不欠我的……」蟬玉生氣，憤恨，甚至懷疑，但平靜下來，只不過有緣無分而已，郭子臣畢竟屢次救過她，又有什麼資格去怨恨呢，那不就是以怨報德了嗎，這和歹人又有什麼兩樣？
他救了自己，又負了自己，終於扯平了……忽然之間蟬玉覺得自己放下了……
走了娘子來了她相公，不是說去了太原府至今未歸，怎麼到這來了，蟬玉還想著，那韓叔禮邊走過來，他身前還有一行人，韓叔禮對這些人都畢恭畢敬，旁人蟬玉認不出，可郭子臣，蟬玉卻是認得的！相見不如不見，蟬玉進了屋。雲磊也納悶，這是怎麼回事，郭子臣又回來做什麼……這行人走過小院，韓叔禮介紹：「殿下，這裡是潞州朱郎的住處，旁人，還不知道呢。」郭子臣一看見雲磊，吃了一驚，看來潞州朱郎便是蟬玉了，難道說，蟬玉嫁給了雲磊？！李存勖顯得很有興趣的樣子：「哦？早就聽說潞州朱郎的名氣，看來應該拜訪一下。」
隨即要進院，雲磊站在小院門口攔著，李存勖看了一眼，洛千朔立刻站出來，冷眼相對，雲磊也不示弱，一時間僵持住，芷珊從山上趕下來：「這是怎麼回事？晉王殿下！民女參見晉王殿下。」芷珊雖然跪拜著李存勖，可整個心卻在為洛千朔怦怦跳，李存勖笑了，把她扶起來：「你……你不是妙彤的妹妹嗎？起來吧，你怎麼在這呢？」芷珊點了點頭，又慌忙的搖了搖頭：「我怎麼敢是娘娘的妹妹，我只是劉老爺子的丫鬟，劉老爺子死後，我便流落到這了。」
這套說辭都是蟬玉教的，蟬玉說，既然娘娘一心不認，那你執意說是她妹妹就必死無疑，可你若說不是她妹妹又大老遠的相認便是欺君罔上，反正劉叟已逝，死無對證，乾脆說自己與他們家沒什麼瓜葛，就好了，日後的事日後再說，如果哪天娘娘想認你了再改口也不遲，到時候就沖著娘娘的恩寵，晉王也不會追究你什麼的。
說罷，芷珊進了小院：「雲大哥，別這樣，這是晉王殿下。」芷珊拉了拉雲磊，雲磊冷冷的說：「我只知道，這裡，不歡迎郭子臣。」芷珊也不知道郭子臣到底怎麼了，韓叔禮更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李存勖回頭看了看郭子臣，怪不得子臣一直推舉朱郎，看來這是有什麼故事啊，子臣一臉愁雲，上前一步：「雲磊，此番前來其實有事相求。」雲磊剛要大罵他沒良心，一點音訊沒有的離開大半年，娶了別的女人，現在竟然還好意思有所求！蟬玉打斷了他：「拿人錢財，與人消災，郭公子既然有所求，不會空著手來吧。」蟬玉一身男兒裝，神情迥然的打開門，出現在眾人眼前，這和半年前那個不自信的蟬玉不一樣，她現在活得非常挺拔，但這種外表的強悍，是她下了好大的決心才裝出來的。
「我有東西與你交換。」郭子臣淡淡的說。
「什麼？」蟬玉平靜的問，兩個人好像多年不見的老朋友，李存勖看著蟬玉年紀不大，卻很淡然，不似之前郭子臣所說那般稚嫩脆弱，洛千朔站在李存勖身後，彷彿是一把匕首，隨時替晉王插入別人的心臟，芷珊站在不遠的地方，無心蟬玉與郭子臣的對話，只是偷瞄洛千朔。
「你的家書，你不要了嗎？你哥哥寄到了我的府上。」子臣從懷中拿出一封家書，蟬玉一驚，家書？看來大哥給自己來信了，蟬玉突然有種近鄉情更怯的感覺，七上八下：「你要什麼？」
「坐下慢慢說吧。」郭子臣也不論誰請，就請李存勖坐到了長凳上，自己也坐了下來，洛千朔站在後面，郭子臣繼續說：「我們需要一個局外人去說服王鎔。」
「有什麼可說的，等朱溫打到他的臉上，他自然就知道向我們投誠了。」蟬玉說著，還想著能是什麼事，原來鬧了半天，還是鎮州那點事兒。突然發現自己措辭不準，什麼我們，分明就是你們，與自己無關……李存勖聽蟬玉這麼說，越發的覺得她比郭子臣那個一步三慮的人有意思多了，只可惜是個女孩子，不然定要委以重用，不過如果她名聲大噪，若是以朱郎的身份入朝為仕，也不是不可啊……
「王鎔對朱溫盲目信任，自我麻痹，恐怕等打到他臉上，現結盟都來不及。」郭子臣這麼說，不就是想打個穩妥，給朱溫致命一擊么，蟬玉想著，其實也怨不得王鎔信不過你們，任憑誰，都會選擇先相信親家公啊……
「好，這事交給我。」蟬玉答的乾脆，郭子臣把家書交給蟬玉：「我信得過的能說上話的，只有你了。」韓叔禮在一旁總算聽明白這是舊相識了，便哈哈一笑打圓場：「原來是自己人……」可旁人卻沒有一個笑的，氣氛特別尷尬。蟬玉不知如何回答，只得說些有的沒的：「遺途……他還好嗎，怎麼沒跟你一起過來？」
「他上次私跑出來，被我禁足了。」郭子臣淡淡的說，雖然沒有說私跑到哪裡，但蟬玉還是聽明白了，原來上一次遺途送芷珊來九頂山，並不是郭子臣允許的，而是私自跑出來的，小小年紀學會撒謊逃跑了，該罰……
「好了，我朱蟬玉做人做事你放心，我既答應了，就不會食言，不過你們要是再不上山，天黑了，我這可容不下你們這麼多人。再有，韓大人，你娘子還在山上進香，你不去看看？」蟬玉如是說著，韓叔禮的婦人是個潑辣戶，韓大人一聽她娘子還在山上，自己回家遲了，搞不好會在晉王面前出笑話，趕緊找了理由回了家。逐客令都下了，李存勖笑了笑：「好，本王看天色也暗了，咱們抓緊上山吧。」一行人便上了山，蟬玉手裡攥著家書，不知道是看還是不看，一咬牙，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