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東湖遊逛
嘲岡一邊朝著寒覓的府邸游去，一邊暗暗嘲笑身後那些沒見過市面的鮫人，不過想想也是，這世上有哪個種族不是為了利益而活，尤其有這種從天而降的美事，誰都會蜂擁而至。
嘲岡是對那小盒子沒有什麼興趣，而鮫人恰恰相反，這種本質的反差，自然而然成為相互歧視的源泉。
雖然一路上仍不停有人朝著自己看，可是這次嘲岡心中有數多了，不再沾沾自喜以為那是一種仰慕，不過老是被旁人如此盯望，是誰也會感覺十分彆扭，所以他想趕緊找個地方藏進去。
這東湖之大，就沒一個見過男人的嗎，每個人都像剛出生的孩子一樣好奇，嘲岡也是一肚子的好奇，不過眼下還是不要多做疑惑，還是快點離開才好，這麼想著，他不由自主地加快了魚尾擺動的頻率。
寒覓的府邸在集市的東北角，從繁忙地帶出來之後，遊行沒多久，就可以看到府邸一角，嘲岡這才稍稍噓了一口氣。
然而更讓嘲岡覺得奇怪的是，寒覓既然貴為鮫人貴族，可是不僅大門敞開，門口更是一個守衛都沒有，上次離開的時候沒有在意。
他不由仰起頭望了望那面由漂動的龍綃構成的圍牆，不由笑了笑道：也是，這圍牆都不過形同虛設，這大門恐怕也是出於一種禮數而建，畢竟會客之道不能全憑越牆穿孔，那未免太過詭異。
這東湖對於嘲岡而言，真的就像一個完全嶄新的世界，這其中的新奇差異，時不時地在給他視覺上的衝擊。
在左顧右盼一番之後，嘲岡也不管有沒有通告府中主人，不假思索便朝府中遊了進去。
寒覓的府邸總共分為兩個部分，前方為會客區域，後方自然為主僕的居室，只不過這麼寬敞的府邸，屋中的奴僕倒是寥寥無幾，可見屋主人眼下潦倒程度，現在看看，實在是有些令人唏噓。
嘲岡倒也不去在意這些，他來此不過為了兩件事，第一件就是辭別而來，至於第二件自然是想知道回去的路。
如此招搖地在府中遊逛，不一會就跟行色匆匆的丘湟打了個照面。
嘲岡隨即恭敬地作揖問了聲好。
「你……你是？」丘湟不可思議地望著嘲岡，心想：這不是跟凌瑤一同回來的那個凡人嗎，怎麼又回來了，而且還是以這種形象出現，難道蓮婆的意思是……
嘲岡顧不上解釋，只是一張口就開始詢問凌瑤的下落。
不管蓮婆是怎麼樣一個打算，趁凌瑤還沒發現，我得儘快將他打發走，雖然他現在是人魚的模樣，可是怎麼說也是個凡人，若是被其他人知道，一樣是忤逆祖輩遺訓，丘湟獨自沉思著，完全沒把嘲岡的話聽進去。
「喂，喂？」
丘湟忽地回過神來，隨口應道：「哦，凌瑤她……她出去了。」
「哦哦，沒事，我進去等她就好了，等她回來煩勞告知一聲，就說我在等她。」嘲岡倒是一點都不客氣，話還沒說完就已經朝著裡頭游去。
丘湟見狀連忙將嘲岡攔住，拒絕道：「你不能進去，你不能進去。」
「為什麼？」
「因……因為……凌瑤她已經不在這裡了，」丘湟隨口一說道。
「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不在這裡了？」嘲岡不由一愣，盯著有些不擇言帝丘湟，覺得這人身上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奇怪。
丘湟支支吾吾道：「她……是鮫人……女帝，自然不可能在這裡久居，她……早已經隨人去王宮了。」
「王宮？」嘲岡不由地點了點頭，他記得凌瑤貌似是跟自己提過自己是東湖鮫人的什麼首領，心想也是，既然是女帝，自然應該有自己的王宮，這傻姑娘，放著首領不當，非要跑到人間找苦吃。
嘲岡想著，轉身準備離開，可是心頭仍然止不住有些疑惑，於是由回過頭望了一眼，沒想到那丘湟卻是嚇了一跳，神色又緊張了起來。
「你沒有騙我？」嘲岡用質疑的目光審視著丘湟，問道。
丘湟挺直了腰板，斬釘截鐵道：「你不信自己去看看便知，凌瑤確實昨日就已經離開。」
雖然很想再找一個人問問，可是這裡這麼空曠，眼前除了丘湟，再也找不到另一個人，也罷，反正這東湖什麼王宮都是露天的，想怎麼進就怎麼進，就前去看看，若是真回王宮，自然會有風聲。
「那告辭了。」嘲岡作揖后，便徑直離去。
見到嘲岡離去的背影，丘湟這才長長地舒了口氣，心想自己終於是把一個瘟神送走。
「丘湟，外頭有什麼事嗎？」屋內傳來凌瑤的聲音，她彷彿剛睡醒，聲音有些朦朧，但是還是可以不難分辨得出。
丘湟隨即矢口否認道：「沒什麼事，一個獃頭獃腦的族人而已。」
「哦哦，寒覓大人安排的事情，準備得怎麼樣了？」凌瑤問道。
丘湟連聲應道：「一切已經安排妥當。女帝大人你是想好了嗎？」
雖然誰當女帝跟自己沒什麼干係，可是此事既然能夠令自己的主人高興，她也就十分積極。
「那好，等我再跟寒覓聊兩句，然後我們就出發。」凌瑤雖然已經同意，可是從她的聲音當中不難聽出，她心中還是充滿了十足的不情願。
「隨時聽候吩咐。」丘湟大喜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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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怎麼感覺自己就像一隻鴨子一樣，被人到處驅趕，嘲岡出門之後，心情無比鬱悶，這好不容易來到寒覓府前，還沒見到凌瑤就又被搪塞走，算了，誰叫自己不過是個外人，既然凌瑤去了王宮，那就去王宮瞧瞧吧。
本來想著稍微游高一些，好辨清前往王宮的路，可抬頭一看，發現不時有巡衛在頭頂游過，嘲岡隨即打消了這個念頭，心想若是自己獨自一人浮得那麼高，豈不是把自己當成活靶子。
這時他不禁想起自己離開集市時順走的一些小玩意，或許這些小玩意能夠換取一些有用的信息。
酒館飯店是信息積聚之地，嘲岡第一個目標就是找一家酒館，不過要說這龍綃宮也是奇怪，這麼大的一個地方，連一個酒館都沒有。
民以食為天，這意思就是鮫人平時都不用吃飯的了？嘲岡不停地撓著自己的頭。
來到東湖有陣子了，硬是一頓飽飯也沒吃過，只顧著來回奔波，現在突然想到吃的，頭就開始發暈。
嘲岡沉默了一陣之後，陡然醒悟道：話說平日里凌瑤也不曾吃什麼東西，也就偶爾自己弄兩條魚她嘗了幾口，莫非鮫人真的可以不吃不飲。
他不經仔細地觀察起鮫人的習性，最後他不經意發現她們而後有幾條縫一張一合，像是在呼吸，又像在允食。
該死，她們可以不吃不喝，我不行啊，我感覺都快餓暈了，嘲岡捂著自己的肚子，驚覺腳底的泥土突然動了一下，像有什麼活物游過。
待低頭一看，原來只是一塊石頭而已，空歡喜一場，嘲岡垂頭喪氣地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目視著來回地人流，心中無比彷徨。
這時腳底又動了一下，嘲岡頭都不想動，只是用餘光掃了一眼，果然又只是一塊石頭而已。
嘲岡又用餘光朝周圍掃了一圈，也沒發現什麼異樣，可是沒一會動工夫，又飛來幾塊，這顯然是刻意之舉。
「誰啊，這麼無聊！」嘲岡終於是把頭抬了起來，他倒想看看誰這麼有勁，老是用石子投擲自己。
抬頭之後，他驚覺有個小孩嬉笑著，手裡還抓著一把石子。
唉，身處異地，連小孩都欺負我，唉，真是感覺悲涼無比，嘲岡搖了搖頭，起身打算離開。
正當他覺得憋屈準備離開之時，那小孩突然遊了過來，用一副天真無邪地大眼睛望著自己。
「小鬼，你想幹嘛？」嘲岡不耐煩地說道。
然那小孩一點也不在意嘲岡這種因反感而有些扭曲的表情，她指著嘲岡背後用龍綃包裹的蒼雲劍，水靈靈的眼睛里充滿了好奇。
「你想看？」嘲岡不禁挑逗道，那小孩隨即點了點頭，笑容無比單純天真，這種爛漫的笑容如同一道湖底的陽光，嘲岡突然覺得內心的陰鬱減少了幾分。
可誰知一個鮫人氣沖沖地遊了過來，一把將小孩抱了起來，嘴裡不停地斥責道：「跟你說了多少遍，不要跟陌生人說話，更何況是一個……」那人回頭瞄了一眼嘲岡，連忙抱著小孩消失在人群之中。
「這都是些什麼人？我長得就那麼像壞人嗎？真是豈有此理！」嘲岡氣急敗壞地想跺腳，可現在他只有一條魚尾，越想越覺得惱火。
「不行，我得去找蓮婆，把我變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還讓我在東湖飽受譏諷地目光，讓我一點身為人地尊嚴也沒有！」嘲岡嘴唇被咬得幾乎都有些滲血，可見他心中是多麼憤慨。
可還沒游過多久，街上的人群突然沸騰了起來，朝著一個方向涌去，那場面之壯觀的是令人稱奇，聲音無比嘈雜。
「這群鮫人真是一驚一乍，一些小事都能扎堆，真是服了這個種族。」嘲岡搖了搖頭，準備離開，可人流的勇猛那裡容許他逆流而退，轉眼之間，他便被人流攜帶而去。
嘲岡氣得大聲吵嚷道：「喂喂，讓我走，別擠我！」
可是沒有人願意搭理他，都像瘋了似的，不管看得見看不見，就奮力朝前擠，那種衝勁實在是令人窒息，可即便這樣，還是有人朝前推搡，嘲岡被壓在其中，甚至覺得自己的臀部都快被壓實了。
「你大爺的，你們平時就喜歡這麼粘人嗎？」嘲岡口中咒罵不停，怎奈得大家一心在前方發生的事，雖然人群中也有不少人像嘲岡一樣，叫聲連連，可是那聲音輕易就被人浪的洶湧所覆蓋。
「聽說女帝回來了！」
「哪個女帝？」
「你不是廢話嗎？還不是那個當初捨命在紅潮天劫之時，搭救族人的那個女帝嘍！」
「啊？你此話可當真？」
……
雖然人聲鼎沸，可是嘲岡還是聽到了一些對話，眼珠子微微一動，心中預感她們口中所說的女帝很可能就是凌瑤。
於是他不在一個勁地叫罵，而是沉下起伏的心，揚耳傾聽。
不久，有個沙啞的聲音穿透人群，傳到嘲岡的耳中，只聽那人說道：「哎呦，你不知道，當是天劫之時我就在現場，凌瑤女帝的那個結界真的是厲害，救了所有人不說，最後還精疲力竭墜入紅湖。」
「那怎麼就沒人發現么？那麼多人，難道不能把瀘沽湖翻個底朝天？」
那人繼續講述道：「誰不想去，可是湖中出現了一條巨大無比的黑蛇，所有人都無法靠近，更別說是找人了，那時下水的幾個人到現在屍骨都沒找到。不過今天能看到女帝她平安無事，我真的是替她高興，替族人高興。」
「我聽說前方是巡兵總司親自護送女帝回王宮。」
「真的嗎？看來滄月是誠心誠意想要禪讓，將女帝之位返還給凌瑤了。」
「聽你這麼一說，我頓時感覺東湖又要變天了，哈哈！」
……
從旁人之言聽到凌瑤的名字，嘲岡頓時來了精神，心想凌瑤果然是找到了自己本應該屬於的地位，他心裡也默默替她高興，不過這時候他更替自己感到慶幸，得趕緊見到凌瑤，不然自己離開東湖真就遙遙無期了，畢竟只有她知道回去的路。
想著想著，嘲岡就莫名地興奮了起來，原本還吵著嚷著咒罵那蜂擁地人群，現在自己也不由自主使盡渾身解數地朝前擠去，他不知不覺也淪為其中一類。
好容易才從人縫中隱隱看到自己所熟悉的那副倩影，那副傾國傾城的面容，嘲岡情不自禁地大叫起凌瑤的名字。
怎奈得沒引起凌瑤的注意，倒是引起身邊其他人灼熱的目光。
「你什麼人啊，居然直呼女帝的名諱。」
「哪來不知名的玩意，滾一邊去！」
人群之中一邊倒，傳來一片罵聲，那持續不斷的叫罵聲，瞬間讓嘲岡不覺火冒三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