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見傾心
聶老大精神抖擻,刀芒又現。這時,其手下也不打算袖手旁觀,個個眼中凶光乍現。
嘲岡暗叫不好,可現已騎虎難下,他只好揮刀一喝,攢足氣勢。
一旁的少女那雙如同一泓清水般純凈的雙眸之中,透著點點光亮。她滿目期許,凝視著這位外表雜亂的陌生人,只覺得這名男子英氣逼人,氣勢不凡,登時一股愛慕油然而生。
少女懷春,初見嘲岡,不假思索,竟已經暗暗下定私心,若是被此人救去,便以身相許。
而其母親亦是淚眼朦朧,可當她聞言著二人的一言一語,內心卻充斥著一種莫名的焦慮。自己的女兒是個富家閨女,不管是被虜去當個壓寨婦人,還是被乞丐救去,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名聲傳出去都不好聽。
刀光劍影紛飛,母女兩人偎依著,緊張得斂容閉息,大氣也不敢出。
聶老大嘴角一抽,利用手腕的巧勁,將勾刀一甩,使出一招「勾蛇擺尾」。那彎刀從旁旋去,繞了一個誇張的弧度,帶著炫目的冷光從嘲岡身邊飛過。
這一招「勾蛇擺尾」的精髓在於聲東擊西,在對方以為躲過攻勢之後,急旋迴擊,打個對方措手不及。
果然只見刀光一晃,在空氣中停滯幾秒,竟沖著嘲岡的後腦勺徑直飛去。
「恩公小心!」一聲清冽仙籟般的妙音從那少女櫻唇中飄出,只見她顰眉緊蹙,十指緊扣,置於胸前,神色之中寫滿了擔憂。
嘲岡早已察覺背後的刀芒,側身一閃,驚險躲過。
「哈哈,看來小娘子對小兄弟也是一見傾心,哈哈哈!」聶老大狂笑不已,一旁的少女雙頰緋紅,低頭不敢再注視著嘲岡。
「竟敢調戲嫂子!快上,弟兄們!」裘老二陡然大喝一聲,其餘幾人持刀蒙頭往前。
「唉,這局勢真是已然失控。也罷,誰叫我愛管閑事呢!」嘲岡啐了一口,頓時腿影如風,飛身一掃,轉眼間的功夫,那三人便是人仰馬翻,抱腳呻吟。
這還是嘲岡特意留下情面,不想將聶老大惹毛。料想這一橫腿若是掃中那三人的腦袋,那結果可不是就躺在地上那麼簡單,可能就得一命嗚呼。
獵元人之中能有嘲岡如此身手的,那絕對是鳳毛麟角。他們往往只注重祭器的修鍊,而忽略了體質和格鬥技巧。他們除了在獵取神元時還能意氣風發,胸有成竹,真的遇到被幾個普通人圍堵的情況,除了拔腿就逃,也是無可奈何。
「一群廢物!」聶老大朝著地上呻吟的一干人等,斥道。
嘲岡單手落刀,迎風而立,說道:「今日我不想惹是生非。你我素昧平生,可謂是井水不犯河水。只要不為難這對母女,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
「哈哈哈,你想得倒挺周到!看招!」聶老大從馬背高高跳起,豎刀劈砍而至。
這一刀氣勢如虹,嘲岡左右躲閃不得,只好擺勢招架。
只見聶老大冷哼一聲,一時間幻化出千百刀影,如同千軍萬馬奔騰激進。
嘲岡瞪目咬牙,舉刀相抵。
經過無數刀擊糾纏之後,只聽得「當」得一聲,嘲岡手中長刀竟被硬生生地斬斷,他隨即提氣急退,撤步之時不忘一記重拳回應,打得聶老大眼冒金星。
「娘!娘!」
氣氛如弦般緊張,可一聲凄厲的哭聲頓時打破了這一局面。
眾人循聲而去,發現少女抱著那婦女失聲哀嚎,整個人哭得像個淚人似的。
原來剛剛那殘斷的刀刃被擊飛之後,不偏不倚,正好從那婦女身上穿胸而過。那明晃晃的刀片直直嵌入,引得血光飛濺,沾染了其身上的衣飾。
少女絕望地抱著母親的身子,哭得神志模糊。
聶老大搖了搖頭,嘆道:「嘖嘖嘖,可惜了,可惜了!」
救人不成,反而害人性命,嘲岡啊嘲岡,你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嘲岡暗暗自責,但與此同時,也堅定了他要救出少女的決心,瞳孔中的剛毅之氣隨之燃起。
「你個臭小子,居然殺了我昆鷹寨新晉的壓寨夫人!」裘老二目光惡狠狠的,可他也之能怒視嘲岡而已,他可不想被踢碎腦袋。
「小兄弟,你這是救人還是殺人,我已經被你弄糊塗了。」聶老大戲虐一笑,道。
此時的嘲岡如同一隻紅了眼,發怒的猛獸,低吼著,冷冷地盯著眼前的馬賊。
聶老大不屑一顧,道:「你這是打算要吃人了?!」
話音未落,一人影以一恐怖的身形移動,快如飛矢,一閃而過。
寒光一爍,但見聶老大眼神頓時停滯,那記詭笑在半空中隨之凍結。也就一念之間,聶老大已然身首異處。
其他強人皆目瞪口呆,還不曉得究竟發生了什麼情況,就看見聶老大屍體從馬背滑落,腦袋飛出了數丈之遠,鮮血激射,噴得到處都是。
而嘲岡筆直地佇立在馬背後,手持殘刀,那刀上竟是一滴血跡都沒有。那背影看得其餘眾人瑟瑟發抖。
裘老二身子一顫,長刀率先從手上「叮噹」掉落,兩腿驀然癱軟,跪倒在地,求饒道:「壯士饒命啊,壯士,高抬貴手啊!」
其餘兩人也是趴在地上,頭都不敢抬,視線回縮至自己的足下。
「姑娘!」嘲岡臉色煞白,羞愧難當,他注視著傷痛欲絕的少女,將手中兇器一丟,久久說不出話來。
「你什麼都別說了!」少女抽噎著,哭花了雙臉,那聲音聽得嘲岡的心登時碎了一地。
「大爺,大爺,饒命啊!」那三個強人仍不停地磕頭求饒。
嘲岡眉頭一皺,大喝道:「你們給我滾,滾得越遠越好!」
這一聲厲喝包裹著無邊的憤怒,可是在那三人聽來卻跟特赦令一般,刀都顧不上撿,夾著尾巴,抱頭鼠竄。
「姑娘,人死不能復生,節哀順變!」
嘲岡放低聲音,溫柔地安慰道。嘴上如此,可他心裡卻在暗暗嘲笑自己,明明是個殺戮無數之人,現在卻在故作偽善,誆騙無知少女。
啜泣許久,少女才把心底的一股勁緩了過來,模糊著一雙美麗的大眼睛,抽噎道:「這事也怨不得你,只怪強人太可惡了!」
這一言聽起來是在為嘲岡開脫,可他聽在心底很不是滋味,哪怕這時候少女嬌責怒罵兩句,他都好受一些。
嘲岡問道:「你還能站起來嗎?」
少女頷首應道,可是她不願鬆開已逝的母親,情到深處,竟鼻子又是一酸,豆大的淚珠奪眶而出。
「此地不宜久留,說不定強人還會折返。」嘲岡分析道,他現在只想把對方安撫好之後,儘快離開。可怎奈得身手了得的他,在安慰女孩的功夫上火候欠佳,如此又耽誤了大把的工夫。
待少女哭累了,她抬起俏臉,幽幽地說道:「恩人,能幫我把我娘的屍體帶回京洲嗎?」
京洲?嘲岡聞言,心底自然無比抗拒,他無奈地搖了搖頭。如此一來一回,耽誤的時間就太多了,可如果讓這少女獨自回京洲,又怕她途中會遇到狡詐的蠱雕。
「不行么?」少女懇求的目光閃爍著,嘴巴抿得緊緊的,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思之再三,嘲岡最後還是堅決地搖頭道:「姑娘,請恕我無法陪行。」
「好吧……」少女期許的目光轉而變得落魄失望,看著遍地的屍體,茫然無措。
雖然無法陪同,可是嘲岡也並非將少女置之不理。他先是將其母親屍體火化,隨後用首飾盒裝好,並用綢布包裹,小心翼翼地交付少女手中。其餘幾名皆是陪行護送的家丁,嘲岡便草草立碑埋葬,最後看這聶老大身首異處的模樣,於心不忍,也給他立了個碑。
善後之後,嘲岡拍拍手,溫柔地對少女問道:「會騎馬嗎?」
那少女抱著母親的骨灰盒,嬌滴滴地點點頭,那含秋的雙眸無比靈光,看得嘲岡心猿意馬。這是第一次被一個女生如此凝視著,那種感覺就好比心頭一根弦被人撩動,酥酥痒痒的,令人心情舒爽。
方才一番廝殺,並未認真審視過這嬌弱的少女,只見其眉目清秀,唇紅齒白,肌膚如同漫天飛雪一般,還微微泛著紅光,看起來無比嬌人可愛。
「知道回家的路嗎?」嘲岡定定睛,從剛剛的痴想中回過神,忍不住又多問了一句。
「你真的不打算送我回去?我爹爹知道你救了我,會重賞你的。難道你想一輩子就穿的破破爛爛的嗎?」少女柳眉微蹙,撲扇著那動人的雙眼,光芒點點,淚水彷彿即刻就要划落一般。
「姑娘,實在抱歉,恐怕不行!」嘲岡咬咬牙,忽地,似有所悟,沉吟一聲,只見得一道藍光從背後濺出,化作一道晶瑩的屏障,將少女緊緊包裹。
「這結界能保姑娘一路不受妖物異獸侵擾。你一路向西,出了雲林,再跨過一片荒野就能看到京洲城的城牆。」嘲岡悉心囑咐道,看著如此嬌弱的少女,令其單獨上路,他著實於心不忍。可怎奈得他自己有著難言之隱,只能盡量將事情考慮周全,好保這少女平安無事。
少女懂事地點點頭,纖弱的聲音從細唇間飄出,聽起來她無比失望:「恩,多謝恩人相助!」
言語間,她抱著骨灰盒,爬上馬背。她目不轉睛地看著嘲岡,輕聲言道:「小女子名為容若,不知恩人尊姓大名?」
「區區小人物而已,你就叫我天辰吧!後會有期!」嘲岡作揖道。天辰是他的原名,拜入獵元組織之後,他便換了名號。第一次將自己的真名告知一個萍水相逢的女子,看來嘲岡是動了真情。
「駕!」
只聽的馬兒一聲嘶鳴,騰飛而去,揚起陣陣塵土。嘲岡目不斜視地望著少女遠去的背影,默念道:「容若,真是個好聽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