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王奎的臣服(二)
季無涯心中邪火澆滅,身上的血光斂去,雙目內紅芒消散,整個人恢復了原先的樣子,而此刻理智佔據上風時,也有些後悔。
怎能夠放王奎回去呢,幾人明顯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可是就在季無涯目中猶豫之時,王奎拖著步子,兩步合做一步,直接跨到季無涯的面前,狂笑著,只是沒了那種狂傲和目空一切。
他的眸子當中,似有著一股火焰燃燒,還有讓人捉摸不透的光芒,臉上的兩道貫面疤痕彷彿不再是猙獰,而是成為了他這一生輝煌的寫照。
王奎掃過三人,最後凝目在季無涯的臉上,他和大虎一般高,而且虎背熊腰,很有壓迫性,站在季無涯的面前,雖沒有修為支撐,可依舊有種壓迫力存在。
許久,他停下了狂笑,竟抱拳向著季無涯一拜,沒有說什麼,再起身時手中竟多了一柄匕首,土洞內的光雖暗淡,但那匕首之上仍有寒芒閃過,必是一把利刃。
「小心!」
烏蘇一聲驚呼,腳下移步向著季無涯撞擊而去,大虎也是雙目一縮,右手手指一舉,青光璀璨。
季無涯呼吸一滯,肉身之力才在體內運轉,但接著動作頓了下來,而是伸出一手,向前王奎方向一震。
寒芒乍起,刀背上眾人及燈火的模糊倒影一閃而過,
「噗嗤!」
數道的血劍噴射而出,伴隨著利刃與肉體的摩擦之音,落在了季無涯的臉上,也落在了身子頓在半空中撞向季無涯的烏蘇臉上,讓兩人都是一愣。
而王奎同樣愣住,一手握著利刃,抬頭看向了季無涯,看到對方眼神中的複雜,有些不解,想要笑但是已經笑不出來了,卻使得胸中那尖刀處的血液再涌。
「你……」
季無涯有些驚怒,竟一時間說不上話來,對方這種血性的做法讓他動容,更是有特殊的心緒滋生。
「我王奎……雖是匪寇,不為世人眼重,可,我們依舊,有自己的尊嚴,哈……哈,哈哈,縱一死何妨,豈要你們憐憫苟且偷生!」
若非季無涯掌力震出,盪歪了那利刃,此刻的王奎心竅必定破碎,恐怕已是一具死屍了。
他努力的吐出了這樣一句話,鮮血如注,露出了這一生他最自豪也是最高傲的笑容,憂患餘生,他不想那般!
他沒有大義,沒有什麼規則可言,只是這自身的尊嚴……也是支撐著他的最後一根脊柱了,畢竟悍不畏死,許多人可以做到,但如此血性,殺身成己,實屬很多人難以做到。
季無涯驚怒之後,沉默一會,神色冷冽了下來,但是卻向前一步伸出一隻手來,調動了一絲生命本源的能量進入王奎體內,使得那如注的鮮血停止,面色霎時紅潤一些。
同時也有話語傳出,冷語冰人,傳入耳中回蕩在心神之間,
「這是交易,我得到了我想要的,自然會給你你想要的,不要這樣一副凜然模樣,你不過是個落山草寇而已,我也只是個小修士罷了,給不了你什麼承諾……自己爭取的,為何還不去要?!」
他的聲音雖冷,更有嘲諷之意,但是在他自己的心中以及烏蘇二人心中,或是王奎這裡,都似振聾發聵的真音一般,這道理人人都懂,只不過不說破不點出,不是恍然。
烏蘇沉默,大虎手上青光消散,在這一刻,即使放虎歸山又如何,匪寇……也是人,也是修士,殘忍暴虐的背後也有他們值得尊重的地方。
王奎聽到這一番話語之後,也沉默下來,感受到體內那受到滋潤的生命本源,竟有種見怪不怪的感覺,好像再如何奇異之事,面前這幾人也能夠做到一般……就好像,他從不相信自己會敗在幾個先天境的小子手中,但卻偏偏的如此。
手裡攥著匕首的刀把,深吸了一口氣,再抬頭時,那隻手用力轉動,一陣攪碎血肉的聲音傳出。
那處傷口完全被絞爛,而在季無涯生命能量下止住的傷口,再次有著血液湧出,他露出了一抹笑容,而後再一用力,一把將那匕首抽出,隨之便有鮮血汩汩的流出。
「我王奎沒有什麼敬佩之人,在這裡你們三人算是一份,英雄出少年果真如此,我就此離去,你們心中定然惶恐不安,而我心中也難忍這份恥辱……」
漸漸的在他目中有著一份難以形容的決然,一咬牙,經從他的頭部緩緩的飛出一縷魂絲,被他握在手中,看了一眼后,向前遞給季無涯,道,
「這是我的神魂印記,在上面烙印你的魂識,我的生死便在你的一念之間。」
季無涯看著那縷魂絲,有些疑惑,但那波動絕不會錯,是王奎的氣息無疑,然而他卻遲疑了下來。
「無涯,這是本命魂記,確實如他所言,只要烙印上你的魂識,他所有的一切便在你的掌控中,生死也在你的一念間決定。」
烏蘇一抹臉上的血跡,走出一步時聲音低沉的說道,對於王奎的態度,他實在難以想象。
「道友所言極是,此後我王奎便與你們生死相關,你們也不必擔心我泄露秘密,我也可以就此滅了心中的愁念。」
季無涯看著認真的王奎,甚至那目中還藏有的一絲希冀之芒,斟酌少頃之後,接過那縷魂絲,烙印上了自己的魂識,而後飄回了王奎的頭顱之中。
在季無涯的心神之中,明顯的感覺著多了一個印記,而那印記冥冥之中有著一根絲線蔓延而出,連接外面,那絲線的終點正是王奎。
在他的感覺之中,王奎的一切秘密……在他的眼中沒有任何掩藏的,並且對方的生死,似乎就在他的一個念頭裡。
王奎起身,同樣感受到了神魂當中那屬於季無涯的烙印,無法抹除的印記,也意味著,除了他自己之外,季無涯是另一個掌控他生死的人。
沉默以及複雜,還有各種各樣的情緒在他心頭浮現,只是最後都化為了一種肯首,收起匕首後向著季無涯三人一拜。
「既然如此,你便是我們三人的朋友,你長我們幾歲,就稱呼你一聲王哥,望之前的事莫要放在心上。」
烏蘇向前走來,拍了拍王奎的肩膀,神色嚴肅中有些感慨。
「那這二人呢?」
劇情翻轉太快,王奎的狂傲嘲諷,到最後的祭出魂絲臣服,其中的細節和氣氛,讓得這土洞內的幾人都有著恍如隔世一般的感覺。
季無涯回過神來之後,掃向了那一直昏睡在中央的二人,而看到其中一人那齊根斷掉的手臂時,心頭上的不安和躁動又重新出現。
王奎的目光一同落在那二人的身上,虛弱之下,邁步走了過去,目中光芒一閃,那柄收起來的匕首又翻轉在手中,在空中劃過兩道刀花,有種瑰美的軌跡。
只聽見「噗嗤,噗嗤」兩聲,還有沉重的悶哼之聲,手起刀落,兩個頭顱滾落,血劍四射,像是血蓮花一般。
那兩個人,就在這昏睡之中,被王奎割下了腦袋,就此死去,他們怎樣也無法想到,到最後來,是他們的頭領親手殺了他們。
王奎慢慢的站起身來,看向了有些震驚的三人,聲音有些冷淡,配合身後那從屍體脖頸中噴射而出的血劍,殘暴瘋狂的亡命之徒形象又重現出現,
「這兩人?我不相信活人,只有死人不會說話。」
季無涯呼吸一滯,被王奎這狠辣果斷的手段震撼。
一瞬寂靜,只有那血液噴濺,以及滲入土壤的聲音傳出,沒有血山血海,兩具無頭的屍體以及兩顆閉上眼睛的滾落頭顱,卻無聲的昭示著暗中的血腥。
烏蘇緘默一會,一翻手,一盞銅燈落在掌心。
在銅燈盞出現的一瞬,土洞內好似掀起了無形的風,似從另一片空間而來,以這種狀態顯示在人們的眼前。
王奎似有感應,移目過去,卻恰看到了銅燈盞中的燈芯搖曳,下一瞬便有火苗出現,被那股無形的風吹過,立刻燃了起來。
他的雙目收縮,呼吸一滯,在看過去的同一時間便開口,只是卻晚了半步,
「不可!那燈詭異,不能點燃!」
一瞬,他的毛骨悚然,那銅燈盞如何他最清楚,點燃它需要的不是元力修為……而是生機!
並且,若是被沒讓它認可的人點燃,接下來的詭異事情,他也難以預料,而讓他在這一刻想起的,便是小時候那些大人們帶著貪婪點燃后的一幕幕慘狀。
被吸走所有的生機!
那銅燈盞中的火焰登時放大,瞬間的脫離燈盞出來,而翻滾之時扭曲中化為了一張鬼臉,正是當時被王奎催發出來的,那發出了「咯咯」咀嚼聲音,能夠吞噬靈元境巔峰之力的鬼臉!
它才一出現,就露出了一副飢餓的模樣,向著烏蘇猛地撲去,而且似乎隱隱之中有著一股氣機將烏蘇的所有鎖定,使得他的生機,他的全部都無法逃脫!
王奎的驚呼之聲也引起了季無涯和大虎的注意,也被那無形的風吹得骨骼發顫,體內生機都是不穩,想要向外飄去。
烏蘇自始至終面目都平淡無比,似催動銅燈盞是他有意而為,就算幻化出這鬼臉,將他的生機,將他的全部鎖定,也都被他預料。
而在這表面的平淡之下……還有一種如同掌控了一切的至高無上的意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