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無故風卷塵(二)
岐山獵隊代代更迭,所選之人都是庄中強壯驍勇之人,但一般都是壯年中年性格較沉穩的族人。
而如今,大家一致認為,他們要培養強者,一支強者之隊,一支能夠撐起岐山莊的獵人隊!
所以,王通就從當今的青年一輩當中挑選出了八個佼佼者,以魔鬼般的訓練,和魔鬼般的磨鍊來打造這支隊伍。
要把獵人的真諦,獵人的生存本領,全部都教給他們,更是要將獵人的精魂……誓死守衛岐山莊族人,深深的烙印在他們的神魂之中。
而此刻,岐山莊的最東側,岐山草木樹林的邊緣,王通雙手環抱胸前虛立在天空上,鬼眼雕亦在他的身邊盤旋,不時發出一聲聲響徹雲霄的唳鳴。
王通原本修為已經在了靈元境的巔峰,經過了岐山獸潮的多次廝殺,遊走在生死邊緣,讓他對修行之路感觸更深,更是觸摸到了那一層無形的屏障,自然而然的就在獸潮結束之後閉關突破了。
王通雖然看著年輕,但是已經有四十多歲,能在這個年齡就達到了天宮境的實力,在這三等帝國當中也算是快的了。
而他也是目前岐山莊,除了族老和那血奴四人之外的唯一一個天宮境。
因為之前岐山莊缺少修行資源,所以很難培養出天宮境,而王通的突破,一方面是因為他自身的天資優異,另一方面也是那趙常左賠償的大量資源的幫助。
兩者之間結合,再加上他沉浸多年的感悟,又有獸潮這個契機的磨礪,一切也就水到渠成了。
他現在能夠凌空飛行,便是這天宮境的標誌。
天宮境,便是破開元丹,匯修脈之元力,開闢氣海,真正的化為全身修為之源泉……靈元境與其相比,絕非一日可言語!
若是將之前修脈的元力儲備比喻為一條小溪,那麼如今,氣海的開闢,儲存的量就是一個不說大,但也絕對不小的海洋!
在這雄厚的修為支持之下,已然可以破開束縛,做到凌空飛翔。
他抬頭一望天空,好似從陽日的偏移中看出了時間,又看向岐山,彷彿透過層層的樹木他能夠看到那些不斷賓士的身影。
他嘴中喃喃著:「半個時辰也快了,確實有點勉強。」
但隨後他古井無波的左眼之中,泛起了一點驚異之色,感受著那逐漸靠近的氣息,他沉默了下來。
不多時,也就半刻,一道身影不斷的從樹木之間穿梭而來,來到了岐山的邊緣,出現在了王通的面前。
那身影隨手一甩,那巨大的焰魔犀屍體轟然落地,將地面都砸的凹陷下去。
這身影正是季無涯,他的胸膛不斷起伏,大口喘著粗氣,臉上也是疲憊之色,但是目中光彩閃動,似很興奮。
他抬頭看著王通,露出笑容,道:「王通叔,我是不是達到標準了啊!」
王通低頭,與之目光相交,看到其中的熱切和興奮,倒是沒有打擊他,「這不是標準,只是我的要求而已。還有,不要叫我叔,我是你的隊長!」
季無涯尷尬一笑,立刻正色,「是,隊長!」
他見王通繼續看向岐山,倒也沒有再自討沒趣,便盤膝坐下,打坐起來吸收元氣補充自身。
……
村中祖宅之中,其內的一間小屋內,族老王殺成盤膝坐在窗前。
他看著這欣欣向榮的岐山莊,和忙碌起來的族人,臉上帶著一抹笑容,很久了,很久沒有這樣開心了。
隨後又搖了搖頭,似嘆了一口氣,淡淡的開口,不知是和誰在說話,「出來吧。」
只見在他的身後,這房屋中陽光照射不到的黑暗之處,一道身影漸漸的從黑暗之中走出。
那身影是個黑袍人,身體有些消瘦,也有些佝僂,看不清面目,在走出之時朝著王殺成抱了一拳。
但也僅是樣子而已,隨後不卑不亢,或是說不咸不淡的道:「王殺成前輩果如傳聞一般,英武不凡,真乃我輩只天驕,今日一見實是三生有幸!」
王殺成不語,只是拿起茶杯放在嘴邊輕呷一口,而後所見,只覺眼前眼花繚亂,他的姿勢還是保持著拿茶杯,而茶杯之中的水已經一滴不存。
在剛才一瞬間,那茶水化為了一道水劍,直直的射向黑袍人,而黑袍人如同木樁一般站立不動。
那水劍也並非取他性命,只是從他臉龐擦過,掀起了這在臉部的黑袍,露出了其中的真跡。
這是一個青年模樣之人,只不過奇醜無比。
他的臉上布滿了一道道疤痕,相互交錯時如同猙獰的惡龍一般盤繞,此刻,他雙目瞳孔收縮,似遲遲不能反應過來。
好半晌之後,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那裡有刺痛傳出,還有殷紅的血液留下。
這時,王殺成略有些冷冽的聲音傳出,「日後不要總是穿著黑袍,還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嗎。」
這醜陋男子聽著對方的話,心中有一股無名之火升騰,這面容是他心中一塊揮之不去的陰影,也是他的逆鱗所在。
但一想到對方的手段和曾經的傳聞,便將怒火壓制了下去,聲音有些嘶啞的道:「我家主人讓我向血擘祝賀,能再見血擘當年風采,真是讓主人心中激動。恨不得立刻前來,與您煮酒一叨往事,只不過主人心有餘而力不足,被瑣事困心,所以讓小得前來,聊表心意。」
族老放下了茶杯,依舊沒有轉身去看他一眼,只是淡淡的道:「回去告訴你家主子,我王殺成還沒老,不至於什麼事情都忘得一乾二淨。」
裹著黑袍的醜陋男子聽到這話,便知王殺成會赴約,也就自然而然的放誕了下來,桀桀笑道:「是是是!血擘您果真一言九鼎。」
這男子是那伽羅帝國皇帝的心腹手下,但並非一直跟隨,所以對於當年之事了解不多,只是照他主子的意念行事罷了。
再加上伽羅本就是三等帝國,消息不靈通,他也就自然不知當年王殺成的事迹。
而所聽又只是一些風言風語,再加上那所傳之人若無其事的態度,也就使得醜陋男子這裡,對於王殺成並沒有看重。
所以此刻傳到了他主人的話,目的也已經達到,一雙三角眼中陰毒之芒閃爍,嘴角噙著殘忍的笑容,身體漸漸的融入黑暗之中。
就在他的身影即將全部消失之時,王殺成那好似許久不曾移動的身體從原地瞬間消失!
一步挪移,在了身後那陽光照射不到的黑暗之處,他單手負背,令一隻手伸出。
而被他如死狗一般抓在手中的,正是那醜陋男子。
他的手掌抓住醜陋男子的脖子,彷彿是將他從虛空之中抓了出來,提在手中離開了地面,而那隻手掌如同鐵鉗一般,任由那男子如何反抗也不能動搖分毫。
王殺成目光落在窗外,神色之中似有回憶,許久之後,在那男子面色都漲紫了時,他輕輕一嘆,看著男子淡淡的道:「做人吧,要有自知之明,時刻記住自己的地位,你既然是條狗,就要有做狗的覺悟。」
醜陋男子此刻沒有了驚,只剩下恐,雙手不斷的掙扎著,但卻沒有效果。他只感覺那不是一隻手,而是一柄收割他生命的鐮刀,自己的生死就在對方一念之間。
他此時也是萬分悔恨,知道自己看低了對方,對方的實力絕非天宮境!恐怕……是下一個大境界!
這讓他頓時心如死灰,更是沒了絲毫抵抗之心。更何況,他發現一身修為不能調動絲毫,那是因為有一些遊絲順著王殺成的手掌進入他的體內,彷彿封印一般,將他的氣海封印,甚至嘗試之後發現,他連自爆也做不到。
王殺成的目光漸漸的冷冽了下來,似乎是在喃喃低語,但緊接著爆出了森冷的殺機,「也許是我乖戾太久了,血擘這個名號是毀在我的手中了嗎?!呵呵。」
王殺成一身殺戮氣息散出,籠罩醜陋男子時化為了實質。
醜陋男子看著近在咫尺的王殺成,彷彿看到了一個修羅降臨,其後是森森白骨血流成河,一股死亡的寒冷就將他包圍了起來。
只是他性子陰冷,在這必死之局更不會搖尾乞憐,也能說是有點骨氣,就那樣死死的盯著王殺成。
眼看殺機攀升到了頂峰,就在那男子心中接受死亡的事實時,那些氣勢陡然而逝,殺戮氣息也重新回歸王殺成體內。
只見王殺成單手一甩,直接將醜陋男子丟到了一邊,轉身之後慢慢踱步到窗前,道:「殺你還髒了我的屋子,暫且留你一命吧,不過日後要記住自己的身份。」
那男子艱難的爬起身來,感受體內修為的鬆動后,運轉元力在體內遊走一圈,氣息這才穩定。
他看向王殺成,而後深吸了一口氣,低下頭去,抱拳深深一拜,聲音都有些沙啞的道:「多謝血擘不殺之恩,愚人自當謹記教誨!」強者為尊,實力至上,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修真界中是一桿大旗。
「我會將王殺成前輩的意思完整轉達給主子。」他再次說道,言語中也沒有了那些刺耳和傲然,但也並非認錯,只是放下了姿態,正如王殺成所言……認清了自己的身份地位。
那男子見王殺成不再理會他,便道了一聲告辭,身影再次融入黑暗之中。只是在那醜陋男子身影即將消失之時,從他的身上出現了一縷縷的血色氣絲,緩緩的飄向了王殺成。
醜陋男子悶哼一聲,只感覺體內精血被抽離,生命本源隨著那血色氣絲的離去而虛弱下來。
他的黑髮中,瞬間就有許多白了下來,面容也彷彿蒼老了十幾歲。但是他沒有去阻止那些遊絲的離去,只是沉默中使得身影迅速融入黑暗,就此遁走。
因為,他清楚,「死罪可免活罪難逃」說的也就是這般吧!
……
看著面前一個個累到在地,嘴中不斷抱怨的少年,王通眉頭微蹙了起來。
季無涯是最快的,不到半個時辰便已經到達,隨後是王子軍,多用了一刻鐘,其後烏蘇緊隨而至。
在其他人陸陸續續到達之後,王大虎隔了兩刻之後這才到來,他足足花了一個時辰,不過他手中卻是拖著那焰魔犀。
「肉身之力差得很,這就已經力疲了?」王通冷冷譏諷道。
「全部人,負上千斤石,繞莊子一百圈,天黑之前必須完成!否則……」
王通沒有繼續說下去,反而嘴角帶上了一抹笑容,他是很少笑的,此時一笑,不禁讓眾人膽寒……
烏蘇哭喪著臉,極其不情願但也沒選擇的走向村頭,千斤石雖冠千斤,但也只有二百斤左右,只是一想要跑一百圈便實在難過。
而其他人都走了,只有季無涯留下,他看著王通,訥訥的問道:「王通叔……隊長,我是不是不用跑了?」
王通轉而看向他,似笑非笑,似冷淡非冷淡,「你已經達到了我的標準,那麼……你跑兩百圈好了。」
那麼你跑兩百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