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不一樣的倖存者

  「維斯·瑞特！」


  維斯面無表情，或許是恐懼，或許是什麼。但是，當所有感覺交織在一起的時候，全部變成了冷漠。母親暈了過去，父親扶著倒下去的母親，妹妹緊緊抓住父親的手，弟弟桑森坐在了地上，全世界都沒有聲音，這是他還記得的最後的畫面。


  「其實呢，早晚都會死。我只不過是被選擇了一個時間而已。」後來當別人問到維斯那個時候他是怎麼想的，他這樣說道，「在絕望的時候也不要放過吐槽生活的樂趣。」


  所有的區民鬆了一口氣，但是，沒有人笑，這是尊重，對於一個不幸家庭的尊重。誰也不清楚下一次會不會是自己。所有的區民沒有離開，靜靜地站在那裡，頭低著看著地面。這是12區的儀式，表達著對於即將遠行少年的默哀。


  「好了，各位，結束了，回去吧。明天的這個時候，我回來接你們兩位幸運的孩子的。享受最後的溫情吧！」倖存者的語氣彷彿是多麼希望看到這麼「美妙」的局面。


  母親抱著維斯不停地哭泣，父親一話不說，只是靜靜地靠著門框，看著外面，彷彿在思考什麼，抽著煙。維斯牽著弟弟妹妹的手，仔細地關照著弟弟，「桑森，記住了，以後你要好好聽話，不要惹爸媽生氣了。要好好的照顧妹妹，下一次你一定會有好運的，死神不可能那麼眷顧我們家。」


  轉過頭來看著父親和母親，維斯跪了下來，「爸媽，對不起，作為兒子，我沒能盡到責任。這一輩子，沒有什麼能報答你們了。」朝著地面磕了三個響頭。


  母親只知道緊緊地抱住他，什麼也說不出來。父親走了出去，並不說話。


  晚上，維斯並沒有入睡，一方面是他知道自己睡不著，另一方面，他需要為遊戲做好準備了。第12區已經有四次遊戲沒有人活下來了，這一次前來的倖存者只是一個被抽取出來的幸運家庭。需要面對的其他參賽者都太強大了，特別是前10區的人，還有那些連能力都不知道的地區。


  維斯沒有他表現出來的那麼冷靜，所有的「冷靜」只是知道自己不得不面對這些時的迴光返照，所有的恐懼全部被消耗完了。同時，他不能讓父母更加傷心了。


  第二天的早晨，母親為維斯做了他最愛吃的早餐這一次，母親沒有哭，只是靜靜地看著他，想把兒子的所有容貌都印在腦海里。弟弟和妹妹不像以前那麼淘氣，同樣靜靜的看著哥哥。妹妹努力忍著眼睛里的淚水，桑森用手拍了一下妹妹的腦袋，妹妹很委屈地看著他，默默地吸了兩下鼻涕，擦了擦眼淚，「嗯，小哥哥今天跟我說了，不能讓大哥不開心，小妹不哭。」


  只有父親一如往常一樣，靠著門框，抽著煙。在全家人送他離開的路上，所有的區民，都站在自己的門口，看著遠去的維斯。他是一個善良的孩子，每一家的大人都喜歡這樣的孩子。雖然他們家並不優越，但是好多人家都說會把姑娘嫁給維斯，因為這是一個值得信賴的小夥子。但是，這個小夥子即將走向沒有盡頭的、會吃人的地獄了。


  父親抓著維斯的手，遞過一個東西，不動聲色地對維斯說道：「『風語』是我們家交給12區的區民的，只是時間長了，所有人都忘了。所有人都以為『風語』是第12區留下來的能力。但是，我們家依舊掌握著別人沒有的東西。按道理說，遊戲是不允許帶東西進入的。但是，這麼小的……是不會被發現的。」父親鄭重地看著維斯，「兒子，如果你有能力，一定要把它帶回來，親手給我！」


  維斯沒有假裝推辭，這是自家的父親希望兒子活下來的願望。如果能帶回來什麼，那父親最希望帶回來的一定是兒子，而不是祖傳的器物。


  離開的時候，維斯看到了和他一起被選中的姑娘，黛爾。


  登上列車后，維斯努力不去看身後的父母。他知道那一刻註定會崩潰，當關上車門的一瞬間，維斯忍不住回頭去看最後一眼。他看到了母親的淚水瘋狂地流下來卻努力不哭出聲，他看到了桑森眼中的迷茫他看到了父親眼中的困惑與決然。


  走進冰冷的列車，不，雖說是「列車」，但是這是維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龐然大物，鋼鐵的牆壁隔絕任何一絲生氣，罕見的湛藍水晶在這裡掛滿了頂部，中間還有金絲作為鋪墊，昏黃的燈光映照著每一個角落。


  黛爾獨自一人坐在沙發上，抱著自己的雙腿，把頭埋在自己的臂膀里。維斯看著這個絕望的姑娘，想要安慰，卻找不到一句合適的台詞。找了一個地方坐了下來，啃起面前那些自己從沒有見過的水果。


  「你倒是一點都不慌張啊。」一道門慢慢打開，看到一臉平靜的維斯，倖存者打趣道。


  「我不需要把慌張表現出來，給你們這些自以為是的蠢狗看。」維斯毫不留情地諷刺道。雖然從父親那裡了解到王座對於分裂地區的陰謀，但是這時的維斯一點都不想做一位「懂事」的孩子，肆意地宣洩著自己不滿。要知道，若是放在平時，這些王座派來的倖存者雖然沒有生殺大權，但是任意處置這些平民的權利還是可以的。但是一旦被選中，這些參賽者就不允許受到一點點傷害。這算是給予這些可憐生命的最後尊嚴，是的，為了貫徹所謂的「榮耀」之名。


  黛爾慢慢把頭抬了起來，帶著淚花，看著這位「口出狂言」的同伴，同樣看著面色發青的「蠢狗」。


  倖存者咬著牙齒說道：「聽著小子，我不能對你怎麼樣。但是對你懂一些手腳還是做得到的，放心，不留痕迹。」不等維斯有所反應，又繼續說了下去，「好了，臭小子，還有這個要死不活的小丫頭。你們給我聽著，不管你們現在懷著怎麼樣的心情，我都希望你記住，我最大的目的是把你們儘可能平安地帶回到你們離開的地方。不要用那麼驚訝的眼神看著我，我沒有你想象的那麼蠢。王座的陰謀也不是只有少數的聰明人才懂。更何況，我的身份……」


  看著維斯和黛爾那一幅「你就算現在死在我面前我也絕對不會相信你的話」的表情，倖存者很開心地喝了一口手裡端著的咖啡。


  「啊，不得不說，王座的有些東西還是真的不錯的，比如這個從第30區進貢的咖啡。認識一下，我的名字，蓋頓斯。很多人們表現出來的東西，只是因為要給那麼真正的自以為自己掌控了一切的貴族看的。維斯還記得之前你的弟弟生病沒有辦法醫治時，拿到的葯嗎？很好，你該感謝我。沒錯，你不要用一種吃了某種排泄物的樣子看著我，那的確是我給的。」蓋頓斯很享受現在這些孩子們的表情，很給他滿足感。同時也在一點一點讓這些孩子的心慢慢冷靜下來，無論他們懷著怎樣的心態踏上空中列車，他需要保證的是他們擁有冷靜，或者最起碼是能從容參加遊戲的心態，否則絕對活不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