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二十六章：矛盾螺旋的盡頭
他與這柄劍有什麼故事？藉此是否可以推斷出他的來歷？
而李澤華看到對方而對方也自然是感知到了李澤華的存在，黑衣的僧人轉過身，黑色的眼眶深邃的宛如兩窟深淵，他雙手合十，對著李澤華躬身道。
「施主，又見了。」
聲音沉悶的好像古鐘在封閉的房間里回蕩，但其語氣沒有一絲波動，卻不是電子合成音一樣的色彩。而是人生百年浮雲煙，瞬息過眼蒼狗老后的返璞歸真。
「見過法師。」李澤華也是躬身回禮，「您對此物感興趣嗎？」
李澤華直截了當的問這個僧人，同時也是在試探他是否對此物有所想法。
「感興趣。」僧人坦然答道，「好似一個故人之物，分外讓人懷念，不知施主可願割愛。」
得了，李澤華有些無奈，自己遇到一個不怎麼規矩的僧人，巧取搶奪的事情比自己也不差分毫，至少說要搶別人寶貝之時臉色一點變化都沒有。
「法師隨意。」李澤華說。
這個僧人雖然不怎麼守戒律，但至少也沒與自己為難。自己之前得了「菩薩處胎經」，這個明顯更珍貴一些，而這柄刀讓他也無妨。
「小僧這裡謝過施主成全。」僧人說完雙掌合十拍出響聲。
「啪」的一聲世界變了，金光從合十的雙掌瀰漫出來，以一個圓為中心瞬間擴散至整個視線所及的全部。
隨著聲音與金光的發生李澤華的靈魂也被震蕩了一下，接著目光所及之處，全部失去色彩，所有色彩都在一瞬間消滅，只剩清透的金色擴散開來。無論是周圍的展覽廳光景，還是注視著事態發展的其它遊客，都染成只剩灰階的金色。整個世界都失去了顏色這個東西。
所有事物都停留在這一瞬間，而這一切全都停止不動。也只有李澤華與僧人二人還保持著色彩與活力。
而僧人自顧自的一拳錘破了面前的玻璃，然後取出了「九字兼定。」而他撫摸著劍身幽幽的嘆息道了。
「我此懺悔無有窮盡。念念相續，無有間斷。身語意業，無有疲厭。是故若人誦此願者。行於世間。無有障礙。」
這是《普賢行願品》上的話，但李澤華和沒心事聽這不守規矩的禿驢念咒，他只想趕快走，然後把伊卡洛斯叫過來懟死他！
虧的自己沒有什麼惡意，這狗比禿驢卻搞這幺蛾子？
自己只是保持著色彩罷了，身軀宛如被孫悟空的定身術定格了一般難以移動，足足六層光波從這裡綿延，形成六道結界，無數梵文在腳下輪轉不休。
不過心頭忽然一物閃過，新的結界從他心頭展開，庇護於他表面肌膚，使得掙脫外在結界的束縛。李澤華沒有再去看那僧人任何一眼，轉身向著館口的通道走去。
沒有跑也沒有打破窗戶離開，只是尋常的走著，因為那個人若是真想追過來李澤華是很難逃的掉的。
但事情卻還是朝著他並不期待的方向發展了。
在通道的盡頭，那個僧人，在黑暗的迴廊下站著。
似乎是為了擋住李澤華的去路，狹窄且唯一的路一般。
身著黑色外套的僧人就連佛性的金光也拒絕著，宛如比夜還要深邃的影子。
「施主好緣法，那《菩薩處胎經》落於施主手上才是它最佳的選擇吧。」僧人轉過身，然後對著李澤華又是一禮，「剛才真是冒昧了，我也沒有想到施主能夠掙脫結界的束縛。」
說的是道歉，但語氣平淡的沒有一絲感情波動的起伏。
「無心之舉便是無妨。」李澤華也沒動怒，然後雙掌合十躬身問道，「那法師又叫住在下所為何事？總不至於是專門來道歉的吧。」
「是感謝，也是吸引。」僧人開口，捻動著掌心的念珠。「從彼岸輪轉來。施主，你與我有緣。」
得了？李澤華強忍著翻白眼的衝動，這標準佛教徒的話一出，李澤華就感覺沒什麼好事。
但沒等李澤華回復，僧人繼續開口了，「但這些都是閑話而已，其實作為感恩的謝禮，我想助你覺醒。」
「覺醒什麼？」
「起源。無數次輪迴中，你根本存在的意義。」
含有魔性韻律的話語響起。就在心似乎被緊握住的感覺之下，李澤華舔了舔嘴唇。
的確如他所說，對方也在吸引著自己，雖然很微弱但確確實實是存在的。
一半來自於自己體內的《菩薩處胎經》，一半來自更加深邃的地方，就是自己的起源。
「你也在追尋某個殺人犯對吧。」僧人忽然談及了殺害青之王幹部的殺人鬼，「我這裡正好也有他的消息。」
這瘋狂的殺人鬼什麼的都無所謂了，但李澤華卻想任性一次。
體內有兩種衝動，一種是拒抗著面前的僧人，要求自己離他遠去：而另一種卻是答應對方的邀請，隨他一起覺悟自身的根源。
「對了，還未請教法師尊號。」李澤華雙掌合十。
「姓名嗎？」僧人聽到這個詞忽做感慨，「荒耶宗蓮，這是我還作為凡人而存在時的名字。」
……
而在中國，黃河源頭的巴顏喀拉山脈之中，作為本尊而存在李澤華忽然抬起了頭。
「怎麼了？」一旁的趙芊問道。
封過五嶽，而李澤華就將目光盯向了黃河與長江，這源遠流長的古河或許能助他更進一步。
「忽然間有一點不太好的感覺。」李澤華扭了扭脖子，好像在認真回憶哪一種感覺。
「也不能說是不太好，就是忽然有什麼脫離自己掌控的感覺，而這種感覺本身就讓人不喜歡。」
「那究竟是好是壞？」趙芊安靜的踏在水面，一席皎潔的白衣宛如傳說中洛河女神，美的讓人喪魂落魄。
「對於我而言，不受掌控的東西就是不好。」
「那也沒什麼關係，反正對你而言全部都能斬斷。」趙芊輕描淡寫的開口了，「就像你一直以來所做的一樣。」
對啊，李澤華也笑了起來。輕描淡寫的笑，又有些彷彿在嘲笑自己之前迷茫一樣的笑容。
一切世界始終、生滅、前後、有無、聚散、起止，念念相續，循環往複，種種取捨，皆是輪迴。
——《圓覺經》
李澤華隨著黑衣僧人，也就是荒耶宗蓮，來到一處公寓樓群處，這裡位於茅見濱，而他們的目標是一個如同矛盾漩渦般的圓形公寓樓。
乘坐地鐵離開土方歲三資料館，很快便抵達了位於城鎮西海岸的街道一般的港口區。
被稱為茅見濱的這個地方很寬闊。也許是因為土地過分剩餘，在廣大的平面上零零落落地矗立起的高層建築，作為目的地的公寓，確實存在於這片公寓林立的地域之中。在周圍只有同樣規模的巨大建築存在，雖然如同圓形高塔的公寓歷然可見，不過走近前去花費了相當的時間。
而他們的目標，這座圓形的公寓樓卻是一個看起來非常普通的公寓樓，東西各半圓的公寓樓連接在一起形成一個整體，看起來倒也挺有趣。
但也僅僅只是看起來罷了，因為這個公寓樓光是目視著就有一種極其不好的扭曲感覺。
「起源覺醒的術在裡面，請隨我來。」
荒耶宗蓮踏著沉穩的步伐，率先邁入公寓，甚至看也沒看李澤華一眼，但李澤華只是左右觀望一眼便跟隨了上去。
這公寓有著十層之高，看起來也挺大，但從正門延伸進公寓的路僅有一條，像泰吉瑪哈陵前的步道一樣。只有唯一的一條路，向著公寓的大廳延伸過去。
雖然只有一個道，但一路上李澤華卻沒有見到任何一個人。
走在這條道上李澤華忍不住渾身一哆嗦，從脊椎出蔓延出一股涼氣，這條道路就好像走在黃泉之路，分外的讓人覺得不詳。
李澤華也不知道自己在這所公寓之中走了多久，這螺旋一般公寓樓道漫長的有些扭曲，甚至兩者哪個能稱做螺旋呢？他不懷疑這棟公寓充滿了奇異，
但當他升起這個想法的時候路就到了，彷彿二人只是繞了一個圈，李澤華跟著荒耶宗蓮走到了公寓的正中心。
「雖然有些冒昧，但還是想問一下。」李澤華到最後彷彿是後悔一般的開口了。
「請講。」荒耶宗蓮轉過身，安靜的回答李澤華的詢問。
「法師做這個起源覺醒，成功率多高呢？」
「成功了四起，其中就有我。」
「挺好的。」李澤華鬆了口氣，「敢拿自己做實驗，看起來成功率挺高。」
「我是第一個。」荒耶宗蓮面無表情，「而後面的失敗了一千多次了吧，或許兩千多次……記不清了。」
李澤華面色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