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援手
與此同時。
鐵灰色的貝茲琉克城的天空下，所有的人與物，都如同鋼鐵一般肅穆。
貝茲琉克城另一處地方，從小巷穿出來，伯恩斯坦帽檐壓的很低，他低著頭，裹緊衣服，漫不經心地掃視左右，確定安全后，跟在行人後頭，朝火車站走去。
臨近路口，行人多了起來，人生百態，在這裡分辨不清，每個人都跟嚴肅，不苟言笑。
一輛馬車緩緩駛來，停靠在路邊，馬車夫打開門，迎下來一位貴婦，她牽著小狗，縴手理了理兜帽上碩大的花朵，馬車夫將她的裙擺提起來，她才抬起腳，緩步走向珠寶店。
天空零星飄著小雨，沒有人在意。伯恩斯坦站在路燈下，靜靜看著天空。忽然他一瘸一拐，快速奔向馬車，掄起一棍子打翻馬車夫，他搶過韁繩，縱馬在街道上橫衝直撞，行人紛紛尖叫躲避。
「你幹什麼，搶劫啊！」馬車夫在後邊追了一截路，彎腰扶住膝蓋，上氣不接下氣，「來，來人啊，搶劫！」
幾個穿灰色斗篷的人沖向馬車，還有一伙人騎著馬，越過馬車夫，朝馬車追趕而去。馬車夫牽動雙唇，站在街道上，看著遠去的眾人，感動地說不出話來，良久他說:「還是好人多啊。」
一連串急促地呼喝聲在街道響起，馬蹄聲踐踏而來，伯恩斯坦大叫道:「讓開，讓開……」
一個戴著灰色斗篷的人站在馬路中央，恍若未聞。
「讓開！」伯恩斯坦急得大叫，眼見就要撞上去了，他奮力勒住韁繩，駿馬悲鳴，馬車急拐彎，輪轂漂移飛了起來，避無可避，車廂擺尾掃向那個戴灰色斗篷的人。
「天啊！」
「這個人是聾子嗎……」
「這駕馬車的，不把人當人嗎……」
「眼瞎啊……」
「乖乖，這人要被碾成肉泥了……」
「這傢伙應該是被嚇傻了……」
「這駕車的會被城主處以絞刑嗎？」
「我覺得是上斷頭台！」
「不，亂槍打死。就像這樣，啪，啪，啪……」那人用雙手比劃出兩把手槍，做出開槍的動作，然後一翻白眼，裝出被亂上打死的模樣。
一眾行人一陣噓聲，他們目不轉睛，駐足圍觀，要親眼見證這幕即將來臨的慘劇。
穿灰色斗篷的人大喝一聲，一拳轟在馬車車輪上，馬車凌空飛起來，在眾人的驚呼聲中，那人大吼著，抓起馬車車廂掄向空中，兩匹駿馬摔倒在地，被車廂拖行，一頭撞上房屋，血肉模糊。車廂余勢不減，掀翻了屋頂，木塊碎片滿天飛舞，連帶輪轂橫樑，鐵釘鐵鉚，一同飛到對面的街道上。
轟隆巨響。
一道身影從天而降！
木塊輪轂飛過頭頂，砸在街道上，積雪飛揚，貴婦紛紛掩口驚呼，手上的名犬拉直繩子，縱聲狂吠，伯恩斯坦倒在地上，爬起來慌不擇路，一瘸一拐，朝普林西波這邊本來，他身後背著一個長布袋。
伯恩斯坦回過頭，一群身穿灰色斗篷的人正向他追來，那是殺手。而在最後，是一隊衛兵，端著火槍吹著銅哨子，一路跑過來。
「快攔住他。」其中一個穿灰色斗篷的人說。
普林西波把銅盒藏好，紋絲未動，冷眼旁觀，他看著伯恩斯坦從身邊過去，轉身往店裡走。
「站住！」
普林西波聞言轉過身，打量著眼前這個人，他撇撇嘴:「老兄，你在這裡大呼小叫，我認識你么？」
格林道:「我認識你。」
「哦。」普林西波點點頭，「抱歉，我朋友在等我，我實在不想跟你廢話。你還是去追那個人去吧，我就不打攪你了。」
「帝國所屬飛龍軍團第七大隊第三小隊小隊長普林西波，我命令你，立刻服從我的命令，協助我等抓捕帝國重犯。」格林從懷中取出手令，對著普林西波道。
普林西波皺著眉，過了一會兒:「可以，我說呢，誰敢在大街上這麼肆無忌憚，原來是斐迪南少爺的親信啊，難怪難怪，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會協助你們的。」
「好。」格林掉頭道。
李斯特看著伯恩斯坦朝這邊逃過來，一蹦一跳，又滑稽，又可憐，他問道:「我們要不要幫這個可憐鬼？」
赫伽道:「幫，為什麼不幫，我想知道他犯了什麼罪？」
赫伽摸摸下巴，看來這還是個重要人物，連帝國軍隊都出動了，千里迢迢來這裡追捕他。
「喂。」赫伽招招手，小聲說道，「這兒有馬。」
伯恩斯坦深深看了他一眼，接過韁繩翻身上馬，揚鞭策馬，朝火車站而去。
「靠，一聲道謝都沒有。」赫伽嘀咕道，然後一拳揍在自己肚子上，癱軟在地，「哎喲，快追，那人搶走了我的馬，求求你們幫我追回來，那匹馬是我們全家所有的財產，被人搶跑了，我老爹會打死我的……」
格林看了看赫伽一眼，又掃了一眼李斯特，他抬起頭，蝙蝠傀儡飛上天空，在追蹤伯恩斯坦。
格林大步跨過去，奪過李斯特手上的韁繩，翻身上馬，領著一眾人朝普林西波指引的方向追過去。
「嘖嘖，演技浮誇。」李斯特道。
「嘁，你怎麼不說你，連個畜生都保不住。」赫伽爬起來拍拍身上，「他想要你的馬，你就給他？」
「丫的，我這不是不想節外生枝么。我當初在牙醫館見你時，你多乖巧，多麼有禮貌，不是像這樣的啊，這才多久不見，就變成這樣了？」李斯特道，「果然，你被雷戈那傢伙帶壞了。」
赫伽道:「人都是會變的。」
「說的對。」
「如果我還是像以前那樣，呃，深沉，內斂，不愛說話。你們跟我呆在一起不會感到不舒服么？」
「想想那時的你是挺無聊的，雖然我沒見到過。」
赫伽道:「我突然發覺，跟你在一塊，我學會挖苦別人了。」
「去，去，你這本事無師自通。」李斯特看看懷錶道，「時間不早了，再不走，趕不上第一趟火車了。朱諾早到一天，指不定在瀾緹絲城布下什麼陣仗呢，就等我們過去。」
赫伽砸吧嘴巴:「這樣說來，前途渺茫，危險重重，我們回去吧？」
「哦，好，我早就想回去了。」李斯特掉頭就走。
「真是沒意思。」赫伽轉身朝火車站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