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搭救
對著科恩消失的地方發了一會兒呆。
赫伽走到山谷口時，雷戈已經處理完老獨眼龍一伙人了。
村民一行人互相扶持，在雷戈的帶領下，艱難地行走在滿是積雪的山道上。幾名傷勢嚴重，被鞭子抽的遍體鱗傷的村民匍匐在馬背上，由人牽引，頂風冒雪，往前蠕動。
「剩下的那些人呢？」赫伽追上雷戈問。
雷戈指了指一棵樹下，新堆起來的土丘，泥土與落雪混雜在一起:「都躺在裡邊了，一個沒跑。」
「火槍啊，刀啊，那些東西呢？」
「一時失手，勁用大了點，都碎了！」雷戈摸了摸頭，不好意思地說。
赫伽點了點頭，沒說什麼。
「這些人怎麼辦？」
「先暫時安置起來，等我去過貝茲琉克城，與城主談談以後，再另做打算。」赫伽想了想道，「另外我還給卡努特寫信，讓他幫我在瀾緹絲城施壓，相信很多人都有興趣來收拾朱諾。」
雷戈道:「你就不怕，收拾了朱諾，來了個奇諾，皮諾什麼的？」
赫伽搖搖頭:「不會。卡努特會做到最好。」
赫伽一行人花了一整天的時間，才走到雷戈家的山坡上。李莉斯站在門邊，腳下是一條趴著的狗，她裹著一張被子，目光炯炯，掃視眾人。
雷戈趕忙解釋，好半天，李莉斯才點點頭同意他們的到來。
赫伽帶著男人們砍竹子，清理出一片空地，又去砍樹，搭建簡易的木屋。整個山坡上乒乒砰砰，喧聲震天。男人們把樹榦削光去皮，再搭好綁上繩子，框架就好了。再劈開竹子，在中間塞上乾草，排列編織好，成為一排排牆壁，綁在框架上。
只要再抹上稀泥，風吹一下，幹了就是一樁房子了。
李莉斯把家中冬藏的臘肉拖出來，交給女人們剁碎，她吊起一口大鍋，生了火，燒了一大鍋水。女人們剁碎了臘肉放進鍋里，用木棍攪拌一下，不消片刻，肉香四溢。
神情木然的人們聞著肉香，終於有了一點神采，不再神色獃滯，麻木不已。
男人們回過頭，喉嚨無聲地抽動，這麼多天，總算是有了希望了。好些女人望著這鍋肉，落下眼淚。
村民中有個少女沒有加入進來，獨自坐在旁邊，目光獃滯。
李莉斯在她身邊坐下來，問道:「在想什麼呢？」
「沒，沒什麼。」少女容貌恬靜，在村民中極為出眾，但與李莉斯一比，就顯得相形見絀了。她顯得局促不安，不露聲色地往旁邊挪了挪。
「有什麼事都可以說出來的。」
「嗯。」少女點點頭，「好的，你真好。」
李莉斯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手指拉開少女的衣角，目光透進去，雪白的肌膚上到處都是鞭痕，縱橫交錯，景象猙獰，那些鞭痕赤紅腫脹，瘀紫一片，有些地方潰爛了，流出膿水，少女的身體每時每刻都在顫抖，這些人渣，李莉斯嘆了口氣:「要治一下么？」
「治一下？」少女愣了一下。
「就是治療一下傷痛。」
「還可以治？」少女有點不信，她從來沒治過病，也沒聽過。
「想不想治呢？」
「沒必要的，像我這種人。」少女搖搖頭，她的眼裡沒有光彩，思緒不知飄到哪裡，又去發獃了。
李莉斯笑了笑，往少女手中丟下一瓶藥劑，直視她的眼睛:「別弄什麼幺蛾子啊，這樣你就能活。」
「好啊。」少女面無表情地回過頭。
雷戈忙的團團轉，指揮這個，指揮那個，有時候搭把手，李莉斯走到他身邊，他好奇地問道:「你剛才在跟那個女孩聊什麼？」
「那個可憐人么？」李莉斯道，「看看她的生活經歷，我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苦啊，真是太苦了。」
「她有點古怪，我當初就看出她跟那些販奴人是一夥的，但又有些不同，所以我沒下手殺了她。」雷戈道，「你看出來了么？」
「嗯。」李莉斯點點頭，「是跟赫伽一樣的，比他苦的多的人。」
「我覺得她應該是被那些人騙了，她被利用了。」雷戈道，「不過我看這個小姑娘煞氣衝天，隱隱帶有血光，只怕她殺了不少人，不是善類。」
「赫伽是善類？」李莉斯反問道。
「不好說。」雷戈道，「那怎麼比？」
「怎麼不可以比，我覺得可以。」李莉斯道，「再看看，我還是挺可憐這小姑娘的，希望她能過得好點。」
「你有了收徒的念頭？」
「你有了一個徒弟，我就不能有一個？」
「再看看吧。這個小姑娘確實挺危險的。」
冬季里，天黑的早。
「開飯咯！」雷戈一聲長號。
男人女人紛紛停下手下的活計，圍攏過來，臉上帶著欣喜的笑容，吃一點東西，終於不再為以後的日子發愁，成為奴隸，暗無天日。
赫伽要了兩塊肉，他坐在少女身邊，遞過來一塊肉:「你怎麼不去吃呢，小心燙。」
「等他們吃過了我再去。」少女看了他一眼道，很明顯，她對周圍的一切都有疏離感，與所有人格格不入，就像以前剛從瀾緹絲出來的赫伽。
「去的遲了就沒有了，別說是肉，湯都沒了，難道你去想舔鍋底？」赫伽哈哈大笑，他哈哈哈地就哈不下去了，那少女至始至終，沒有任何錶情，赫伽感覺尷尬極了。
「喏，這塊肉，拿著。」赫伽把肉放進她手裡，起身走開了。
「原來以前的我就是這麼讓人覺得難受……」赫伽在心底想。
雷戈勒住赫伽的脖子，嬉笑道:「喲，不錯啊，終於長大了，怎麼，開始想女人了？」
赫伽翻了個白眼，掙脫開，看著那條狗抱著肉骨頭瘋狂地啃咬，涎水直流，吃的津津有味。
雷戈問:「看到她，想到了以前的自己了？」
「嗯。」赫伽點點頭。
「她跟你不同。」
「什麼？」赫伽驚訝地問。
「命運對她比對你殘忍多了。」
「什麼意思？」
「她長到這麼大，比你所受的苦難還要多，基本就是命運的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