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容隱回憶
不過即然她現在不想知道,那就不說了好了,等他們的那段記憶恢復,一切再做打算。
唇角努力抿出一個笑,拿起筷子,開始吃面。
薄靖萱輕哼一聲,唇角也算是吐出一口氣,看著他那不說話的樣子,已經乖乖的吃面了。
便知道他是想通了,便朝他十分豪爽,而且十分顯自己大度的說了一句:「這才乖。」
至於為什麼要說顯『自己大度。』
那是因為,明明已經明顯是他在那一世歷劫中負了她,如今她不在乎,她原諒他了。
難道這不叫大度?
吃完面,擦了嘴,便開始上床準備睡個下午覺,她是獨立性很強的人,可萌,可霸道,可小女人一隻,也可江湖女俠一枚。
上了床后,便往裡面縮,還特地給他留出了位置。
反正兩人已經進行到了那一步,再睡在一起,也沒什麼。
容隱在寺廟裡閉目,敲著經、念著佛,外表平靜,內心卻早已是久久不能平靜的波瀾。
我問你,佛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但是佛門,又要戒色。
一個中了烈性『春』『葯』,如果不交he便去死去的女子躺在你面前,你是救還是不救?
而且這女子中毒,還是皆由你而起。
佛說萬物輪迴,有因便有果。這是他惹下的因,他不去管這果,那就是無責(不負責任)。
他若救下這人,那便是犯了色~戒。但無論哪一種選擇,他都是要犯了佛劫。
所以他選擇救,道濟禪師說過,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
所以他也決定放縱一次,就這一次,也就這一夜。而且那名女子,他心中也不是無半點不喜。
花湘容,一個明媚,就像黑夜裡的佛堂中,那一抹跳動的火焰,明亮,而且充滿著無盡的熱情,在燭台上蹦躂著、蹦躂著。
然後蹦躂到了他的心裡,那一夜,他為她破了色戒,羅衫輕解,不知是真為了救人,而是因為心中有所想。
那一夜痴纏,他們彼此是第一次,也就像是最後一次般,永不停歇,直到耗盡所有力氣,直到黎明來臨。
他起身,沐浴更新,然後重新穿上袈裟,拄著法杖,說一句後會無期,一句永不再見。
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
他心底一直念叨著這一句話,酒肉可以,淫~。色也一樣。
對,他是重生之人。
但因果報應,該註定的,始終都是逃不掉的。那一晚他沒能逃掉,後續的他也不會逃掉。
在原本的歷史進程中,這一日他是不該出現在長安(京都)城的,而是應在千里之外的雲湘城,他記得那一日,他為了幫一位婦人勸服她已經久不歸家的夫君。
到了雲湘城最平凡的一個勾欄里,那婦人的丈夫喜歡上了一個勾欄女子,叫煙翠。
煙翠姑娘也非常喜歡那婦人的丈夫,甚至於兩人還約定好了要廝守終生。
他去勾欄里說服那名男子,野花再香,不放回家養,始終那就不是你一個人的花。
而只有能給你一個家的人,才叫家人;能陪你白頭到老的,也才是你這一輩子最應該珍惜的人。
那名男子悔悟,就問那煙翠姑娘:「你可願意隨我回家?」
那男子雖好,但對見多了世面的勾欄姑娘來說,她更喜歡保持著這種親密,但又不至於太有束縛感的感覺。
她也喜歡那名男子,但是她更喜歡自在,她不願意離開勾欄,不願意,一輩子都只能吊在一個男子身邊。
她還喜歡眾人捧月,有人為她一擲千金的感覺。
所以她不願跟那男子走,但是她又不捨得,便跟壞她姻緣的容隱對峙。
煙翠說不過,便假意賠罪,說自己悔改了,然後以茶代酒,算作賠罪。
那酒里下了葯。
那個時候,他們是在一個房間里,他坐在圓桌旁,念著符咒,穩定著心智。
任她在一旁不停的引誘,誘他犯戒,但是,他內心卻如明鏡一般,從未如此透亮過。
而且屹立不動,穩如泰山。
哪怕渾身,從裡到外就像是被熏烤在一火山之中,但是他的腦海里仍沒忘記佛門的教誨。
煙翠姑娘,最後無法,便讓人抬著他,把他送到了城外的一個寺廟。
她說,那葯有毒,非女子不能解,即便他硬撐,死了,也別死在她這勾欄里。
話語無情、冷漠,他想開口訓斥,這世間之人需要他普渡的太多,而且面前便是有一個,但是那時的他根本就無從說出口。
因為藥效的作用,身體的燥熱,他只能不停的念著佛經,平復著自己內心的痛楚。
被丟在城外一個破舊的寺廟后,他盤腿,上身端正,虔誠的坐在菩薩面前,手裡攥著佛珠,一遍遍的念著禱告。
今日這事,是命,他沒有對不起佛祖,也沒做下對不起佛門的事,即便身死又能怎麼樣?
可是在他覺得自己真的要去見佛祖的時候,一個女子緊貼著他的後背,身上,是熟悉的味道、熟悉的觸感。
就連那聲音也是熟悉的。
是花湘容。
他以為自長安那一夜后,他們就絕對不會再見。
卻沒想到,在他最為狼狽的時候,在這麼一個距離長安千里之外的破廟,他們又一次相遇了。
他可以對勾欄里的煙翠在他面前的各種引誘,全部無視。但當他再次見到她時,他心底一直緊繃著的那根理智的弦,震顫了。
她說:「那夜你可以捨身救我,破戒一次,今日,為什麼不能再破戒一次,捨身救你自己?」
她還說:「若是我不出現,你是不是就該硬抗,知道死在這裡?」
:「這天底下需要度化的人,千千萬,你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你還怎麼去度化別人?」
她從後頭抱著他,求著他。
如果這次的毒,跟上次一樣,只有一個方法可解。那她願意捨身,既然他已經破戒一次,就為什麼不能為了他自己,再破戒一次?
那一晚,她抱著他哭,抱著他懇求,讓他先拯救下自己。
那一晚,心中萬般緊繃的弦,突然弦斷,就像是被一掌震碎的粉末。
原來,他不是內心虔誠,忍耐力極好。
其實,他是沒遇上她。
勾欄里,面對煙翠不論做什麼,讓他看什麼,他都能心如止水。
但是她說一句話,她在他背後哪怕只掉一滴眼淚,他心底的弦都在不停的震顫。
這是劫,哪怕佛祖讓他重生一世,他對那一夜,都沒有徹底的悔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