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姐姐
月色幽暗，夜風幽揚。
入了冬之後，哪怕是一點小風，你都會覺得風冷。
很長一段時間裡，陸明澈白天都選擇把窗帘拉上，裹在被子里。
他不喜歡光，尤其是跟火有關的東西。
因為，只要一看到火，他就會想起夏家那場大火，聽人說，燒了整整一天一夜…
在那樣的高溫大火里，那個丫頭是怎麼熬過來的啊？
她被毀了容…
沒有了家…
而他，卻不在她身邊。
怨不得她要立一座墓碑給自己，這樣活著，跟死人又有什麼分別？
其實，他不知道的是：夏顏西暗暗做了一個決定，等到找出放火燒夏家的兇手，她就把自己埋了。
西西…
對不起…
讓你受苦了…
這些話，他充其量只能在心底說一說，若是見到了夏顏西，他大概還是什麼都說不出來。
用夏顏西的話說：你嘴笨啊！
男人站在窗邊，看著如墨一般的夜色，心頭的思緒卻久久平靜不得。
西西啊西西，這些年，你到底承受了多少？
就在男人自責的時候，他的電話就響了起來。
男人回頭，看一眼放在桌上的手機，慢慢走過來，接起了電話。
「語西啊，這麼晚了還不睡？」
男人的聲音雖然輕柔，透出來的卻儘是疏離。
電話另一端是個女人，確切的說，她是夏顏西的姐姐―――夏語西。
這會兒，女人坐在輪椅上，臉上的溫柔幾乎要溢出來，「也不是，安安剛剛才起來上廁所，我想著你一個人在外地，怕你只知道工作不注意身體，問候一下你。」
夫妻四年，兩人從未有過夫妻之實，這是橫亘在她心頭上一的把刀，日日夜夜時時刻刻提醒著她：陸明澈不屑碰你！
他越是不碰她，她就對他越發的溫柔。
「明澈啊，你不能這樣一味的只知道工作，身體會吃不消的…」
在一起的這幾年裡，陸明澈怕光，白天幾乎不工作，所有的活動都在夜間進行，她比任何人都心疼。
這是夏家那場大火帶給他的後遺症。
因為夏顏西死在了那場大火里，他用這樣的方式懲罰自己。
「西西已經走了，你再這樣折磨自己她也不會活過來，你還是想開些吧…」
她語氣里的心疼和無奈他都聽得明白，可就是不想回應。
他不喜歡她，為什麼要給她那種喜歡的錯覺呢？
倒不如…
這輩子就這麼靜靜的跟她過著。
一來，答應夏父照顧他女兒的諾言做到了。
二來，反正沒有了夏顏西他也不會再娶了，既然她是顏西的姐姐，就是他的親人。
很快，陸明澈就開了口，「語西，有件事我想跟你說一下。」
男人的語氣一下子變得很凝重，這讓電話另一端的夏語西心頭一陣忐忑，「明澈啊，是不是你身體不舒服啊？」
「語西，我見到西西了…」陸明澈握著手機的手不自主的捏緊。
只要一想到她現在的模樣，他就心疼到無以復加，只恨不得被毀了容的人是自己。
電話另一端的夏語西沒有說話。
她是震驚的，腦海里一片空白，好半天沒有反應過來，甚至忘記了自己正在跟陸明澈通電話。
直到陸明澈叫她。
「語西…」
「在聽我說話嗎？」
她才回過神來，卻是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動，眼底浸出了淚花。
「西西她真的還活著嗎？你說的是真的？沒有騙我？」
夏語西整個人都在顫抖，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先前蓋在腿上的毛毯被她捏的皺成一團。
「明澈，你不是在騙我吧？」
夏家兄妹三人，那場大火毀了他們的家，亦毀了她的腿，當時她拚命往外面跑，也不知道怎的，一根橫樑掉下來，砸在了她的腿上。
再後來，她就暈了過去。
等她醒過來的時候，已經躺在了醫院裡，身邊坐著陸明澈的母親和家人。
還沒到出院時間，她就急不可待的往夏家跑，去找自己的哥哥和妹妹。
哪知道…
那裡一片炭黑，早就成了廢墟。
很快，她就見到了哥哥和妹妹的墓。
如今，聽說妹妹還活著，怎麼能不激動？
電話里都聽到了她低低的嗚咽聲。
「明澈，西西在哪兒？我要見她！我現在就要見她！她好不好？有沒有受傷？！」
字裡行間，全是對妹妹的關心，透露著她對妹妹的愛意。
陸明澈安慰了她幾句，深吸一口氣才道：「你腿不好，馬上要做第二次手術，不能折騰，這樣吧…」
「等我這邊的事情處理好，我就帶她回去，怎麼樣？！」
夏語西高高興興的抹了眼淚，「好！我都聽你的！」
「那…你現在能不能讓她跟我說幾句話？我好想她！」
陸明澈沒有再跟她說太多，解釋幾句之後，便掛斷了電話。
夏家兩姐妹都活著，那夏若城呢？
他是不是也活著？
夏顏西在值勤。
身為警察，自然是要愛崗敬業。
以前，受父親影響，她想當一名法醫來著。
後來，父親說：女孩子家家的，不要跟死人打交道。
就這以被擱淺了下來。
夏家大火以後，她為了謀生，仗著自己學過幾天拳腳功夫，應聘了（刑）警這個職業。
兩年多來，她一直用卷檐帽和劉海遮著自己的額頭，倒也相安無事。
這會兒，她正穿著便裝跟李明在保護一個剛剛刑滿釋放的犯人。
目送犯人走進自己的家門后，兩個人便在附近的小攤上找了一個位置坐下來，各自叫了一碗麵條。
陳功就是這個時候來的。
大咧咧的往夏顏西身邊一坐，也不管她跟前的那碗麵條有沒有吃過，就這麼給拿了過來。
「你胃口小，吃不了這麼多，我幫你吃一點兒。」
夏顏西回他一個大白眼，「見過不要臉的！」
其實這話還有下半句：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
夏顏西這是在罵他不要臉。
一旁挑著麵條剛要張嘴吃的李明聽了以後，頓時笑出聲來。
「我說顧小夏啊，也就你有這本事，敢跟咱們三組的陳隊長這麼說話，要是其他人這麼罵他，他早就打人了！」
陳功吸了一大口麵條，這才看向李明。
「你小子想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