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家仇不敢忘
夏顏西只覺得呼吸都要凝固了。
原本以為只要她不出現，他就找不到自己。
卻不料…
心上剛剛鑄起來的那道城牆呼啦啦一下子全部倒塌，只剩下漫漫塵埃，將她的整個心都蒙住了。
「我知道是你…」
男人的嗓音依舊醇厚低沉如大提琴一般好聽，好聽的讓人想哭。只是，那聲音里夾雜了一些暗啞。
眼睛緊緊盯著身前的女人，一眨不眨，生怕錯過她細小的表情變化。
他身上好聞的龍涎香又一次飄進鼻尖里，香味一點點侵蝕著她的脾肺，卻讓她的眼睛想流淚。
是他啊！
真的是他啊！
那個讓她又恨又愛的男人。
這一生，或許可以忘記自己，卻獨獨不會忘記他。
他身上的香氣包裹著她，那樣的香氣讓人安神。
她甚至特別想被他抱著。
不待夏顏西有所反應，男人便長臂一伸，直接將她攬入了懷裡。
緊緊抱住。
「西西，西西…」
他嘴裡不停念著她的名字。
沒有人知道，一千四百多個日日夜夜裡，每一分一秒都是煎熬的夜，他是怎樣度過的。
時間怎麼爬過他的皮膚，只有他自己知道。
直到被他抱住的那一刻，胳膊感覺到了疼，夏顏西才恢復一絲神智。
恢復清醒后的她便開始掙扎，拚命的拍他，打他。
「你放手！滾！」
可陸明澈就是不肯鬆手。
沒人知道他等這一天等了多久。
「西西，如果四年前我對你說喜歡，我們之間，會不會就是不這樣的結局？！」
夏顏西用力拍，用力打，手下沒有留一點情。
甚至連她自己的手都開始發麻。
饒是這樣，她依然沒有停下自己的動作。
打到最後，因為累了，便不再打了。
身體被他抱著，無法動彈，乾脆就張嘴咬在了他的手臂上。
「臭流、氓！放開我！我不認識你，滾出去！」
其實，她好怕…
怕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那一點點對他的狠心又瓦解。
怨了四年，恨了四年…
無數次的午夜夢回里，夢到的最多的還是他！
剛才他那一句話叫她亂了心神，差點兒說出違心的話來。
看吧…
愛一個人就是這樣，連隱藏都是欲蓋彌彰。
愛和恨就像是兩條繩子，勒著她的脖子，絞著她的心，讓她不知所措。
其實…
還是想愛他。
還是想靠近。
就讓我再偷一分溫暖吧…
――――――――――――
夏顏西咬的累了，沒力氣了，乾脆也就不動了。
窩在他懷裡休息。
陸明澈又喜又驚，喜的是：終於找到了夏顏西，驚的是：她竟然還說不認識他！
「夏顏西，還敢說你不認識我？」
他真的是很想劈開這女人的腦子，看看裡面裝的是什麼。
不認識他還咬他？
不認識他打他？！
心疼…
四年了，他找了她四年，到今天才知道：她一直在躲著自己。
「就那麼恨我？」
「恨」這東西，是相較於愛來說的。
如果你沒有刻骨銘心的愛過一個人，也就不會有恨。
倘若再見面的時候，你對那個人還有恨，說明：你還愛，還沒有忘記…
陸明澈說這話的時候，眉心都是擰起來的。
他甚至是不解的。
「西西，四年前夏家出事我不在場，我很抱歉，但我回來以後去看過夏家！！」
在夏顏西的記憶里，陸明澈是個不愛說話的人。
他甚至懶得解釋。
可這一次，她聽到了他的解釋。
凝結成冰的心突然裂開一角。
這個擁抱她等了四年，盼了四年。
真正被他抱住的那一遍才明白：她還是擺脫不了他！
因為她還深深愛著他！
這是她一生戒不掉的毒！
可…
有愛就能化解仇恨嗎？
或許…
他說的是真的，夏家出事之後他去過。
可那又如何？
夏家覆滅了之後他去看看，燒幾張紙錢，再掉幾滴眼淚就可以說他問心無愧了嗎？
還是說，他去看看，只是安撫他愧疚的心？
夏顏西的眼底寫滿憤怒，「一聲輕飄飄的看過就可以洗刷你的無情了？」
大火把她吞沒的時候，她給他打電話，他說的那句話，就是插在她心頭上的一把刀，永遠都不會忘記。
留給她的儘是傷痛。
久違的擁抱已經偷到，接下來，她還是和他劃清界限比較好。
「我不管你是誰，請你馬上離開這裡，不然我要叫保鏢了！」
憤怒中的夏顏西就像一隻野獸，站在那裡，全身顫抖，指著陸明澈的鼻尖，大有要咬死他的氣勢。
陸明澈站在那裡，用一種打量陌生人的眼光看著她，眼底儘是心疼。
記憶中的夏顏西，什麼時候這麼兇悍過？
從前的她，見到他之後都害羞的抬不起頭來，幾進像這般兇狠過？
是什麼讓她變成了這樣？
心抽抽的疼，有如刀割。
右臂上被她咬過的地方也火、辣、辣的痛著，卻不及他的心疼。
這小丫頭，竟然一點兒都沒有對他嘴下留情！
就那麼恨他嗎？
當年，他外出公幹，如果不是不在家，又怎麼會不管夏家的死活？
「不認識我？要不要我脫了衣服你再看仔細些？」
一揚手，就脫掉了外套。
接著，又去解襯衫扣子。
他從來沒有這麼急切的想要證明些什麼，哪怕是在生意場上遇到了很棘手的麻煩，他也沒有這般失態過。
夏顏西趁著他解扣子的時候，從他懷裡掙脫了出來，後退幾步，目光平平的望著他：「你走不走？」
這是她對他的最後通碟，如果這個男人還糾纏，她就叫保鏢把他丟出去！
她怎麼可能不認識他？
哪怕他化成了灰，她也能認得出來他是誰，只是…
他沒有化成灰，她的心已然成了齏粉。
四年前，她是那樣的愛他，到頭來得到的是什麼？
父親跳樓，姐姐失蹤，哥哥的身體連一個重病號都不如！！
夏家只剩下了她一個人，還是個殘缺不全的人！
她原以為這一生再也不會見到他了，那樣深的愛也就可以隨著那場大火消失的乾乾淨淨。
如今才知道：倘若真的不愛了，不會心痛。
夏顏西，你忘了家仇么？
怎麼還去在意那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