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搞錯了
出了鬼迷林，周遭又重新恢復為破敗的荒野。葉文胯下的黑馬不停地抖晃著鬃毛，彷彿仍是在顫慄。
「葉先生，剛才……多虧你了。」彭德在馬上重重一抱拳。
葉文點點頭，扭頭不放心地一望，道：「彭叔，它們不會出來？」
身旁的韓盛鑫說道：「竹青娘以竹子為食，喜濕，是不會追出這片霧林的。」他頓了頓，又道：「剛才你的那把長槍……是從哪兒來的？」
彭德不開口，一雙眼睛卻是瞟著他，顯然也很感興趣。
葉文忙仰天打了個哈哈：「長……槍？哪來的長槍？哦那其實是一條軟鞭啦，現在就盤在我腰上，不過拿下來實在麻煩……」
韓盛鑫哼了一聲，扭頭不語。
經過剛才這一戰，三匹馬似乎都已被嚇得脫力，此時慢悠悠地行走著，怎麼催都不肯再跑。
葉文道：「彭叔，此處距那封水地還有多遠？」
「朝著這個方向筆直走，大概還有五里路。」
三人所在的地方雖仍是荒涼，土地卻已無萬鶴村郊邊那般貧瘠。地表依舊存有龜裂，卻細小了很多，一些縫隙里竟還有青青嫩綠探出，看上去添了些生氣。
不遠處，矮小的灌樹叢多了起來，枯蔫中奮力地汲取著水分。三人抓著馬轡，並排著騎向前。
彭德道：「葉先生快看，這一路的植物長勢越來越歡，說明封水處已是不遠。再怎麼堵，總會有一些漏出來。」
葉文一本正經地點頭：「是極是極，再怎麼粗都是堵不住的，還不如任由它流出來。正所謂堵不如疏，緩緩引導，這樣才更多嗎！」
彭德沉默了會兒，問道：「葉先生，為何你說你能將堵水的儀器解開呢？莫不是你以前見過？」
葉文摸了摸左手上的手環，苦笑道：「實話說，我也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什麼？！」韓盛鑫猛地一勒韁繩，怒道：「沒把握過來幹什麼！」
白馬痛苦地一聲嘶鳴，兩前蹄揚起空踩。
「別急別急，沒百分百把握，又不是說完全不可能。我也沒見過那東西，怎能打包票？不過，雖沒有百分之百，可七七八八總是有的。」
韓盛鑫咬牙道：「那你……那你也不能在村裡誇下海口，如果這次又失敗了……」
「失敗了又怎樣，你覺得情況還會更差么？」
韓盛鑫張張嘴，卻一句話都說不出。
「萬鶴村現在上上下下都沒多少人敢對抗鐵爪幫，即便此次無功而返也沒關係，士氣已不可能再降低了——或許說不定反而有破釜沉舟的奇效！」
葉文笑了笑，繼續道：「而成功了卻又大大不同。我瞞著這一點，便是要讓他們生出些希望，越早去通了這地下水，村裡人底氣與信心便恢復得越快……」
韓盛鑫搖搖頭，道：「你不要忘了，村裡還有些人可不希望你能通了這地下水。」
葉文冷笑道：「誰指望他們了！畏手畏腳，縮頭烏龜而已！」
彭德嘆道：「葉先生莫要怪他們，被生活嚇彎了腰，也是可憐人……」
「在我家鄉有句話，叫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他們一味地怪罪鐵爪幫，卻不知自己早已不知不覺和他們站在了同一條線上！」
彭德和韓盛鑫聽得羞愧不已，卻知他說的句句是實話。過了好一會兒，韓盛鑫才道：「你為何要說這番話？」
「因為我清楚，你們都不是這樣的人。明人眼裡不說暗話，大家不如敞開窗戶說得痛快一些。」
葉文說完，嘴角不禁露出一絲苦澀。為何要說這番話？還不是為了博你們好感。萬一真要當村長，一個村二把手，一個村長兒子，當然要搞好關係。
話說……自己真的要當村長？葉文想象著自己倚在躺椅上，早晨讓村裡少女去采些水果，蕭燕洗凈了后餵給自己吃。下午去高土坡上練練武，巡視巡視收成。夜晚再倚在躺椅上，讓蕭燕來個全身spa，迷迷糊糊進入夢鄉……誒，這樣的生活……似乎挺不錯？
可韓牧怎麼辦？他正值壯年，又是個合格的村長，自己如何才能頂替他？況且自己也是自由散漫慣了的，根本難以靜下心來管些雞毛蒜皮事……要不暗中拿把刀威脅他，等他答應自己后再笑著說是在開玩笑？
葉文還在胡思亂想，只聽得彭德道：「葉先生，前方就是了。」
葉文忙抬頭。放眼望去，前面一片低洼，四周的泥地鬆鬆軟軟，踏一腳彷彿都能陷進去。只聽得淅淅瀝瀝的水滴聲，叮咚叮咚，還摻雜著潺潺的流水聲。
三人翻身下馬，向前又走了幾步，葉文忽地看見一個大洞，大橢圓形，能同時容納四五個人抱團下去。
彭德一指，道：「就是這兒了，這地下水便是在此處斷的。」
只見底下光線微弱，陽光只能透過小小的縫隙灑入，葉文往裡一瞧，發現底下正有一條清水，銀龍般細長。兩側是泥路，不寬，正能讓一人踏上。
彭德道：「此處只有三四米高，直接下去就可以。」
三人依次跳下，葉文只覺落腳處並不鬆軟，還有些硬硬板結的泥塊。身旁的清水彎彎繞繞，卻奇怪地並沒有流動，彷彿已經凝滯住了。
他一抬頭，看見了頭頂幾根倒掛而下的石鐘乳，模樣卻有些鬆鬆垮垮，只讓人覺得一掌便能拍碎。
韓盛鑫在身後道：「那儀器就在前面，走兩步就到。」
憑著洞內微弱的光線，葉文終於看清了斷水儀的模樣——
那是根粗大的柱狀物，一人張開手才能環抱住。斷水儀留有一米左右露出泥面，其餘的沒入地底，不知有多深。葉文走上前敲了敲外表，只覺聲音清脆，有些像是鋼鐵材質。
腳底的水流觸碰到儀器后，像是突然失去了動力，再也無法前進半分。
葉文湊得近些，只見斷水儀周圍的水滴竟像無視重力般飄起，散成霧狀水珠，飄向了各個地方。
「不可思議，對吧。儘管看了三次，可每次我都是一樣的心情。」彭德苦笑。
「咳咳，還麻煩彭叔和盛鑫小朋友能往外走走，在下要在此地施法，恐怕施展不開。」
待彭德領著韓盛鑫走開，葉文忙捋下手鐲，道：「小鼻涕，我把你帶到斷水儀邊了，你快破解破解。」
小鼻涕自動從葉文手裡飄出，牢牢固定在了斷水儀外壁上。
「掃描中……掃描中……掃描中……」
小鼻涕連聲重複，葉文等得不耐煩，道：「掃出結果了沒？」
「主人，這並不是斷水儀，而是……不可變更重力改變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