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假銀票案
「好，用不用我幫忙？」慕子湮嘴角含笑地問。
「不用，我一個人就可以了。」
林朝朝來到桂花樹下，挑了一些不錯的桂花，把它們摘下來，放進了自己帶來的棉布口袋裡。而慕子湮始終眼帶笑意地追隨著林朝朝的身影。
「頭兒，大事不好了！」慕子湮的手下急急忙忙地跑了過來。
「出什麼事了？」慕子湮看到手下如此慌張的樣子，心裡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市面上出現了假銀票，已經嚴重影響了貿易和百姓的生活，縣令大人命我們馬上追查假銀票案。」手下一邊喘氣，一邊彙報。
「好，我們現在就走。」慕子湮轉過頭望向身邊的林朝朝，有些為難地開口，「欠你的這頓飯恐怕又要還不成了。」
「這頓飯什麼時候都可以請，還是查案要緊，快去吧！」林朝朝並不介意。
「好，我先走了。」
慕子湮走了幾步，突然回過頭來，望向身後的林朝朝：「我還不知道你住在哪裡呢！我忙完以後到哪裡找你？」
「有間客棧。」林朝朝大聲回答。
「好。」
慕子湮和手下來到一家茶館，茶館里的人已經被其他捕快控制住了。
「喲，慕大捕快整日神龍見首不見尾，一有案子倒是出現的挺及時啊！」捕快沈秋生在一旁冷嘲熱諷道。
「捕快本就是為查案而生的，哪裡有案子，哪裡自然就有我慕子湮。」慕子湮雲淡風輕地回答，並沒有在意沈秋生的話。
「恐怕是哪裡有你慕子湮，哪裡就有案子吧！你直接說你是一個災星得了。」沈秋生繼續對慕子湮進行言語上的挑撥。
面對這麼難聽的話，慕子湮不在意，但他的手下卻忍不了：「你！」
「虎子，別衝動！」慕子湮攔住想要動手的虎子。
「哼！」
「沈捕快，你我的私人恩怨可以以後再談嗎？現在還是查案要緊。」慕子湮直接越過沈秋生，向茶館的老闆走去。
慕子湮和沈秋生，是暮城有名的捕快，兩人都破獲過不少大案要案，深得縣令重用。無論是武功還是辦案能力，慕子湮和沈秋生兩個人是不相上下的。但慕子湮的人氣似乎要比沈秋生高出許多，他憑著品行端正、為人正直、俠義心腸，得到不少人的尊敬和支持，平日在衙門裡，許多捕快更願意追隨慕子湮，就連縣令也更青睞慕子湮多一點，讓他做暮城的總捕快。而沈秋生，雖然武功高、辦案能力也很強，但卻是一個極其愛財的人，私底下結交了不少暮城的大戶人家。
當時縣令讓慕子湮做暮城的總捕快時，沈秋生第一個不同意，因為他覺得自己並不比慕子湮差，為什麼讓他當總捕快，而不給自己機會？一怒之下，他就向慕子湮提出了挑戰。說下一次的案子，誰先破案抓到兇手，誰就當暮城的總捕快。慕子湮知道，如果他不答應的話，沈秋生一定不會心服口服，就毫不猶豫地接受了他的挑戰。
沈秋生是一個勝負欲很強的人，因為求勝心切，他在和慕子湮的比賽中失去的判斷，抓了一個無辜的人，並強行屈打成招。他自以為是地宣布慕子湮輸了，但到了最後，卻被慕子湮查到的證據推翻了。無奈之下，他便只好認輸，但心裡卻一直不服氣。
在嫉妒心、好勝心的驅使下，沈秋生見到慕子湮就忍不住冷嘲熱諷，對慕子湮抱有很大的敵意。可每次慕子湮都表現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著實讓沈秋生氣惱。
望著慕子湮的背影，沈秋生暗暗握拳，他最討厭的就是慕子湮這樣目中無人、自命清高的樣子。
「掌柜的，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捕快大人，您也知道，我們這個茶館是個小店，做得也是些小本買賣。客人來我這裡喝口茶，吃些點心，這些都是小生意，根本不用拿著大額銀票來這裡消費。這不，今天這個小哥來我店裡喝茶，要了兩盤點心和一壺茶，一共算起來也就三兩銀子，結果他來結賬的時候，竟然拿出了一千兩的銀票！我自小家境貧寒，就是開了一個茶館，也從沒有見過這麼多的錢。他讓我找錢，可我店裡的所有積蓄加起來，也不夠給他找錢的呀！我就問他能不能直接給我銀子，一千兩我實在找不開。他卻說自己就帶了這麼一張銀票。無奈之下，我就去隔壁的當鋪里想要換些零錢，但當鋪老闆看到仔細檢查了銀票以後，死活不肯給我換，還一直說這是一張假銀票，讓我退還給這位小哥。」茶館老闆一說起整件事情的經過就滔滔不絕，「我拿著銀票回到店裡，告訴這位小哥銀票是假的，但這位小哥死活不相信，我只好找來隔壁當鋪的老闆和他對質，這一對質，雙方就吵了起來，我擔心事態會變得越來越嚴重，就只好報官了。」
「嗯，你說的很詳細。」慕子湮點點頭，表示事情的經過他大致上已經了解了，他拿起放在桌子上的假銀票仔細端詳，並沒有看出什麼異樣。
「這位老闆，你是如何知道這張銀票是假的呢？」慕子湮轉過身詢問當鋪的老闆。
「捕快大人，想必你也知道，大興寶鈔是現在市面上最有信譽的銀票，全國各地都有分號，存取容易。而大興錢莊在各地都設有分號，就是為了使各地區的官銀流通平衡，不要小看這銀票，只要這麼幾張銀票就可以解決全天下官府的賦稅以及餉銀。」當鋪老闆頭頭是道地回答。
「這些我都知道，可這又能說明什麼問題呢？」慕子湮不解地問。
當鋪老闆繼續為慕子湮解惑：「可問題就出現在這大興寶鈔上，大興寶鈔流通廣泛，當然害怕有人偽造，所以他們就把每張銀票都編上號，而且每張都不一樣。您看，這張是天字九百八十三號，可現在據我所知，市面上已經不止有一張和這張一模一樣的天字九百八十三號。您也知道，我經營的是當鋪，當鋪里自然必須有足夠的銀票備著。我之所以認定這張是假銀票，是因為我那裡就有一張和這張一模一樣的銀票。」
「那可否借我看一看？」慕子湮提出請求。
「當然可以，請隨我來。」
當鋪老闆帶著慕子湮到了他的店裡，拿出那一張一千兩銀票，遞給了慕子湮。
慕子湮反覆比對手中的兩張銀票，「果然一模一樣。那您又是如何知道，您的這張就是真的呢？」
「這是我前不久親自到大興錢莊取出來的，應該不會有假。」當鋪老闆如實回答。
「原來如此。怕只怕現在錢莊里也是假銀票為患啊！」慕子湮擔心地回答。
等到慕子湮回到茶館時，沈秋生正在逼問那個被抓的年輕公子。
「要我說，你就是私自製造假銀票，沒想到卻被抓包了，對不對？」沈秋生咄咄逼人道。
「不是這樣的，我真的不知道這是假銀票。」那位年輕公子急忙解釋。
「不知道？那我問你，你既然有一千兩銀票，為什麼還要到這樣的小茶館來消費？你為什麼不到那些酒樓去？你是不是害怕如果去了酒樓，你會暴露得更加容易？你是不是覺得這樣的小茶館里，沒人會識破你手中的假銀票？」沈秋生的問題一個接著一個，那位年輕公子很明顯已經招架不住了。
「我之所以來這裡消費，是因為我趕了幾天的路又累又渴，恰好路過這家茶館就進來休息一下。」
「是嗎？可你的眼神閃躲，很明顯你是在撒謊。」沈秋生逼近那位年輕公子。
年輕公子則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這位官爺一直這樣咄咄逼人，任誰也會害怕的。不管你信不信，我說的都是真的。」
「沈捕快，所有事情都講求一個證據，你這樣無憑無據地逼問他，小心屈打成招。」慕子湮走過來，將那年輕公子護在身後。
「那依慕大捕快看來，接下來該如何做呢？」沈秋生望著面前的慕子湮，笑裡藏刀地問。無憑無據、屈打成招這樣的字眼惹怒了沈秋生，他覺得慕子湮是在提醒他曾經的過錯，提醒自己曾是他的手下敗將。
「當然是先將人帶回縣衙，交給縣令大人處理。」慕子湮淡淡地回答。
沈秋生聽后，不屑地說：「切，我還以為慕大捕快會有什麼高見呢！原來也不過如此。」
慕子湮沒有再理會沈秋生，而是轉過身吩咐自己的手下：「虎子。」
「是。」
「回縣衙。」慕子湮率先離開茶館。
「遵命。」那個叫虎子的捕快挺直腰板，對其他捕快說：「我們走。」
沈秋生走在人群後面，眼神晦暗不明地望著慕子湮，小聲說道：「這次看你怎麼解決。」
一眾捕快回到縣衙以後，縣令急忙召見了眾人。
「我希望大家能夠明白這件事情的嚴重性。大興錢莊下通商賈百姓，上通國庫朝廷，全國大批金銀有八成是通過大興寶鈔流通的，如果查不出這批假銀票的來歷，恐怕隨之而來的便是國庫虧空，國家賦稅癱瘓。同號銀票的事情雖然已經被我們壓住，只有少數的人知道，但是一旦風聲泄露，可能會引起一場擠兌銀票的狂潮。到那時，大興錢莊不但會倒閉，全國官府的銀票哪裡經得住這上上下下的擠兌。所以我希望大家可以辛苦一點，抓緊時間破獲此案，好讓銀票得到正常的流通。」縣令語重心長地對一眾捕快說。
「大人放心，我們一定夜以繼日，儘快破案。」慕子湮雙手抱拳，對坐在堂上的縣令保證道。
「好好好，有你和秋生一起破案，我放心。」縣令拍著兩人的肩膀，欣慰地回答。
慕子湮和沈秋生相視一眼，隨即別開頭。
出了縣衙以後，慕子湮沒有回家，而是去了有間客棧。經過向客棧掌柜的描述，慕子湮成功找到了林朝朝所住的房間。
「朝朝。」
「你忙完了？」
「嗯。」
「快進來。」林朝朝給慕子湮倒了一杯茶，又將自己剛剛做好的桂花糕推到他的面前，「這是我用今天摘到的桂花做得桂花糕，你嘗一下。」
「這是你做的？那我可得好好嘗一嘗了。」慕子湮拿起一塊兒放進嘴裡，細細品嘗起來。其實慕子湮是不愛甜食的，但面前的桂花糕是林朝朝親手做的，他就一定要嘗一下。
「怎麼樣？」林朝朝滿臉期待地望著慕子湮。
「好吃，甜而不膩，綿軟可口，完全不輸給京城品香居做得桂花糕。」慕子湮點頭稱讚道。
「你也知道品香居？」聽到慕子湮提起品香居，林朝朝大吃一驚。
慕子湮點點頭，又塞了一塊兒桂花糕在嘴裡：「之前去京城辦案的時候，有幸嘗過幾次。」
「其實，我這做桂花糕的手藝就是出自品香居。」
記得當時林思思中了魏虎的毒，她們姐妹二人無處可去的時候，是品香居的老闆和老闆娘好心收留了她們。林思思在養傷的那段時間，林朝朝跟著品香居的老闆學了一下做點心的手藝。
「是嗎？你來自京城？」慕子湮好奇地問。
「嗯，不過那裡現在對我來說，是一個傷心的地方。」林朝朝低垂著眼眸，掩蓋住自己的憂傷。
慕子湮不忍看到林朝朝失落的樣子，「既然如此，我們就不要再提它了。」
「嗯，對了，假銀票案你們查得怎麼樣了？」林朝朝結束了之前的話題。
「今天只是大致了解了一下事情的經過，明天就要開始抽絲剝繭，細細盤查了。」不知不覺，慕子湮就將盤子里的桂花糕給吃光了。
看著乾淨的盤子，慕子湮不好意思地說：「你做得桂花糕實在是太好吃了。」
「是嗎？下次再做給你吃啊！」林朝朝笑著回答，「對了，你是不是還沒有吃飯？」
「因為忙著查案，還沒有來得及吃。」經過林朝朝這麼一提醒，慕子湮才意識到自己早就已經餓了。
「巧了，我也沒有吃，我們下去吃飯吧！有間客棧的飯菜挺好吃的。」林朝朝率先站起身，提議道。
「好啊！我還沒有嘗過他這裡的飯菜呢！」慕子湮也跟著站了起來。
兩個人下了樓，坐在了樓梯拐角處。林朝朝輕車熟路地喚來小二，點了幾道家常菜。他們剛吃上不久，就碰到了換回便衣的沈秋生和其他兩名捕快。
「真巧，慕大捕快，我們又見面了。這位是.……」沈秋生望著慕子湮身旁的林朝朝，上下打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