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相思

  秦月白沒有回房間，而是直接上了房頂。初秋的夜，空氣已經開始轉涼。京城的街道上，一盞盞燈光就如同繁星，灑滿了整個街道。秦月白坐了下來，眺望星河，點點星光在他的眼中閃爍。


  也是在這裡，他吻了林朝朝，向她表露了心跡。他告訴她，自己好像愛上了她，會對她負責一輩子。


  「朝朝，你到底在哪裡？我好想你，想你想得快要發瘋了。」秦月白望著遠處模糊的光影，眼中驀然泛起一絲凄涼的笑意，笑意逐漸散開，朝微涼的夜色徐徐蕩漾，推起一層水霧，深藍色的空氣脆成碎片，折射著點點星光。宛若被擊碎的金箔，稍縱即逝。


  剛剛涼真兒和陸十顏鬥嘴，秦月白雖然始終沒有說話，但心裡卻是羨慕的。哪怕是鬥嘴也好，只要林朝朝能回到他的身邊。


  曾經，林朝朝也纏著秦月白讓他教她武功，他至今記得，那時的林朝朝眼睛亮晶晶地望著他：「雖然我不知道你的真實身份，雖然我只知道你是錦源樓的老闆，但我覺得你在江湖上的地位一定也很高的對不對？你一定也是個武林高手吧？」


  「哪裡哪裡，只是會些皮毛而已。」秦月白假意謙虛道。


  林朝朝更加熱切地盯著他：「不如，你教我功夫吧！」


  秦月白噗地一聲笑了，「你以後就是我的人了，有我在還學什麼功夫啊？再說了，你的三腳貓功夫還是足夠你防身的。」


  「哼，你的功夫厲害，我的功夫就是三腳貓啊！少瞧不起人了！」林朝朝背過身去，不看秦月白。


  「別生氣了，我教還不行嘛！」秦月白在林朝朝的身後有些哭笑不得。


  「你是不是害怕我太聰明，超過你呀？」


  「超過我又怎麼樣？大不了以後你主外，我主內。」


  「你少自以為是了。」林朝朝嘴上不承認，心裡卻樂開了花。


  「不過，教你也可以。你得叫我一聲師父。」


  林朝朝切了一聲，不屑一顧：「我就知道，你還記著我第一次見你時說過的話，當時還不是因為情勢所迫，我才撒謊的嘛！再說了，你才大我幾歲？還想賺個徒弟不成？」


  秦月白妥協，「那就叫我小師父吧！」


  林朝朝意興闌珊，「什麼小師父？聽著跟和尚似的。」


  秦月白呀了一聲，他的眼神曖昧地從林朝朝的身上劃過，壓低了聲音，說出的話讓林朝朝面紅耳赤，「那可不成，我要是當了和尚，以後你可怎麼辦呢？」


  「你……」林朝朝伸出手指著秦月白，紅著臉不知如何反駁。秦月白順勢拉住她的手，把她扯進了懷裡。


  「我怎樣?」秦月白低下頭，逼近林朝朝。


  「你無恥。」林朝朝弱弱地回答。


  「是啊，無恥這種事情我向來是做的十拿九穩，就差你一吻了。」秦月白勾起唇角，吻上了林朝朝。


  那是他第二次吻她，這次的吻，沒有情慾的味道，多了幾分溫暖。


  「想跟你慢一點，以後我們的路還長著呢。」秦月白溫柔地撫上林朝朝的長發。


  暮城的有間客棧里，林朝朝坐在房間的窗戶邊發獃，路邊草叢中的蟲鳴聲，在寂靜的夜晚顯得格外清晰。她抬起頭眺望夜空，浩瀚的星空就如同那晚，自己和秦月白在錦源樓房頂看到的一樣。


  「怎麼一個人坐在屋頂上？」秦月白在林朝朝身邊坐了下來。


  「沒什麼，就是想來吹吹風，看看都城的夜景，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陸十顏呢？」林朝朝淡淡地笑了笑。


  「他回去了，我送他的時候，看見你去了閣樓，想著是來屋頂了。」


  「坐在這裡望著都城的家家戶戶，我就格外地想念我的娘親。萬家燈火，沒有一盞是為我而點。」林朝朝的語氣里有些失落。


  「錦源樓就是你的家。」秦月白望向遠處，淡淡地說。


  「我不可能永遠賴在這裡的。」林朝朝搖搖頭。


  「我允許你賴在這裡一輩子。」


  「秦混蛋，你……」秦月白的話打動了林朝朝，她轉過頭，一臉感動的樣子。


  「那樣我就又多了一個永遠的夥計。」


  「我就知道，你才不會那麼好心。」林朝朝嘟著嘴，腹誹道。


  「當然，你也可以有另一個選擇。」秦月白戲謔地開口。


  「什麼選擇？」林朝朝好奇地問。


  「成為錦源樓的老闆娘，不就永遠可以賴在這裡嗎？」秦月白望著林朝朝，認真地說。


  「你開什麼玩笑？」林朝朝訕笑著。


  「我從不開玩笑。」秦月白湊近林朝朝，溫柔地將她耳邊的碎發撩到耳後。


  「你說歸說，不要靠的真么近！」林朝朝盯著面前放大的俊顏，紅著臉推著秦月白的胸膛。


  「怎麼？你是怕你把持不住么？」秦月白戲謔地開口，低沉的聲線中帶著一絲蠱惑人心。


  「秦混蛋，你什麼變得這麼無賴的？難道你以前和許昭昭也是這個樣子嗎？」林朝朝的臉顯得越發得紅。她知道也許這個時候提許昭昭可能會惹秦月白不高興，但他一直靠自己這麼近，她感覺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來了。


  「你和她怎麼能相提並論呢？」秦月白並沒有不悅的樣子。


  林朝朝聽到秦月白的這句話，以為秦月白覺得自己比不上許昭昭，不免難過起來。


  「我從沒有這樣對過她，我只對你一個人無賴。」秦月白突然開口補充道。


  「你……唔。」


  林朝朝來不及驚訝，便被秦月白以吻封唇，再次近距離地觀察秦月白，林朝朝發現秦月白真的很容易讓人動心。一時之間林朝朝忘了反應，只是獃獃地望著秦月白。


  「臭丫頭，情到濃時，眼睛是要閉起來的。」秦月白寵溺地望著林朝朝。


  「我……你……」林朝朝彷彿失去了語言能力，你我了半天。


  「秦混蛋，你占我便宜，可是要負責的。」林朝朝紅著臉氣急敗壞地說。


  「一輩子夠不夠？」秦月白突然開口。


  「你說什麼？」林朝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對你負責一輩子夠不夠？」


  「我胡說的，你別當真！」林朝朝急忙解釋。


  「怎麼辦？我已經當真了，而且，我好像已經愛上你了。」秦月白望著林朝朝的眼睛認真地說。


  那晚的情景再次浮現在眼前，林朝朝輕輕地眨了下眼睛，眼角竟然有淚水滑落。她苦笑著，原來自己已經這麼想念秦月白了嗎？

  剛分開的那些日子，林朝朝幾乎每天都會夢到秦月白，夢到他丰神俊朗的容顏，還有朗若星辰的眉眼。每次在夢裡，林朝朝都會被秦月白抱在懷裡，問她：朝朝，你有沒有想我？她拚命地點頭。只是醒來后，一切又像水上的漣漪，稍從即使，風過無痕。


  沉悶的空氣開始讓林朝朝頭昏腦漲，兩眼發酸，天上的星星看著看著就模糊起來，淚水已經打濕了衣衫。她將自己縮成小小的一團，靠在窗邊小聲啜泣。


  晚飯過後，陸十顏問涼真兒要不要開始學武，涼真兒卻搖搖頭，「學武功這種事情來日方長，你還是先去上面看一下秦月白吧！他一個人也該安靜夠了，是時候需要有人去安慰一下了。」


  「好吧！我上去看一看。」


  陸十顏沒有在房間看到秦月白，便提著酒去了房頂。果不其然，他在房頂上看到了正在黯然傷神的秦月白。


  「白。」陸十顏走上來，坐在秦月白身邊。


  「你怎麼來了？涼姑娘不是讓你教她武功嗎？」秦月白看了一眼陸十顏，笑了笑，笑容有些牽強。


  陸十顏將手搭在秦月白的肩膀上：「武功什麼時候都可以教，但好兄弟此時卻急需有人開導。」


  「你知道的，如今誰也沒辦法開導我，除了朝朝。」


  「我明白。所以我給你帶了這個。」陸十顏將藏在身後的酒提了出來，在秦月白眼前晃了晃。


  秦月白淡淡地回答：「消愁。」


  「沒錯。這不是你們錦源樓的招牌酒嗎？」


  「可惜，它消得了別人的愁，卻難消我心中的愁。」秦月白搖搖頭，望向遠方。


  陸十顏卻拍著胸脯保證道：「你把這壇喝了，我保證你所有的愁都會煙消雲散。」


  「呵，這是我做的酒，我還不知道嗎？」秦月白苦笑了一聲。


  「少廢話，就當是陪我喝行不行？」陸十顏難得在秦月白面前硬氣一回。


  「你也有憂愁？」秦月白打量了一下陸十顏。


  「誰說沒有愁就不能喝酒啦？來，我們喝。」陸十顏拔掉酒罈上的蓋子，準備先開一個頭，喝上一口，可還沒有喝到酒，酒罈子就被秦月白一把奪了過去。


  「舉杯消愁愁更愁。」秦月白對著酒罈猛灌一口。


  陸十顏叉著腰，瞪著秦月白：「喂喂喂，說好一起消愁的，你怎麼只顧著自己啊？」


  「十顏，你別管我了。繼續讓我一個人待在這裡吧！」


  「可是.……」看到秦月白只顧著喝酒不再搭理他，陸十顏只得就此作罷。


  陸十顏垂頭喪氣地下了樓，涼真兒和林思思立刻走上去，詢問秦月白的情況。


  「怎麼樣了？」


  陸十顏搖搖頭，嘆了一口氣，沮喪地坐了下來。涼真兒和林思思見狀也紛紛坐了下來。


  「這下怎麼辦？姐夫如果一直這樣的話，會不會出事啊？」林思思擔心地問。三個人面面相覷，嘆氣連連。


  涼真兒托著下巴，手指輕輕地扣著桌子。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大叫一聲。


  「怎麼了？」陸十顏擔心地問。


  涼真兒高興地回答：「我想到辦法了。」


  「什麼辦法？」陸十顏好奇地問。


  涼真兒沒有回答陸十顏，只是一臉壞笑地看著他，看得他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我聽思思說，你是個易容高手。」


  「難道你想讓我.……」陸十顏聽到涼真兒的話后，眼皮不由自主地跳了跳。


  「沒錯。」


  秦月白將陸十顏提上去的酒全部喝光了，現在已經微醺地躺在房頂上，酒罈子也被他踢到樓下，還差點砸到樓下過路的行人。


  輕盈的腳步聲響起，鵝黃色的裙擺出現在樓梯拐角處，一抹似曾相識的身影朝著房頂走去。


  「月白。」熟悉的聲音在秦月白的耳邊響起。


  秦月白睜開朦朧的雙眼，那張讓他魂牽夢繞的臉赫然出現在他面前。


  「朝朝？朝朝是你嗎？」秦月白急忙坐起來，抱住林朝朝。


  「是我。月白，我回來了。」林朝朝笑著回答。


  「朝朝，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


  「你不要再離開我了，當初沒有保護好你，都是我的錯，你原諒我好不好？」像秦月白這樣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人，也只有在喜歡的人面前，才會表現出脆弱的一面。


  「我不怪你。」林朝朝輕輕地拍著秦月白的背。


  「答應我，再也不要離開我。」


  「我答應你。但你也要答應我，以後不要再愁眉苦臉了，好嗎？」林朝朝伸出手，撫平秦月白的眉梢。


  「好。」秦月白突然捧住林朝朝的臉，想要吻她，可還沒有碰到她的唇，就脖子一痛，暈死過去。


  待在暗處的涼真兒和林思思跑了過來，三個人一起將秦月白抬回了房間。


  「呼~」三個人將秦月白安置好以後，累的坐在桌邊直喘氣。


  「看你出得好主意！我們兩個大男人差一點吻在了一起！」陸十顏氣急敗壞地回答。


  「但我覺得很精彩啊！對吧，思思。」涼真兒強忍笑意。


  林思思配合地點點頭：「嗯。十顏哥哥你下手太早了，我和真兒姐姐看得正激動呢！」


  「你們真是氣死我了！」陸十顏指著面前的一大一小，恨不得捶胸頓足。


  「別生氣嘛！你不也是為了你的好朋友嗎？」涼真兒一本正經地望著陸十顏。


  「我的初吻，初吻啊！我可是要留給……」


  「留給誰？」涼真兒和林思思好奇地湊過來。


  「留給.……我未來的娘子。」陸十顏瞥了一眼涼真兒，吞吞吐吐地回答。


  「別擔心，這不是沒吻上嗎？再說了，之前我說讓我扮成林姑娘，你不答應怪誰啊？」涼真兒說著風涼話。


  「你……」我是不想讓你吃虧啊，笨蛋。陸十顏在心裡這樣想。


  「上次在萬商會，我沒有太注意，原來，林姑娘這麼漂亮啊！」涼真兒盯著陸十顏的臉反覆欣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