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葉家村
帘子落下迅速落下，隔了半晌，也不見車廂內的女子出來問責自己，秦啟不由鬆了一口氣。
在階級分明的劉府，他從不願意招惹他人，這會給自己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這兩名女子是內院得寵的侍女，儘管是簽了賣身契的奴僕，但即便自己通過考核成為預備護衛，地位上也是遠不如對方，要是她們惱羞成怒，可能這趟活計的賞錢都要打水漂。
在之後路途中，秦啟目不斜視，只盯著眼前的路，也沒有再出現稀奇古怪的事，一行人就在王護衛的帶領下，順利來到城中的朱雀大街。
秦啟對這一帶還是比較熟悉的，這裡是有名的交易集市，有許多經營酒水、茶葉、布帛以及其他貨物的店鋪，相對物美價廉。
回想以前幾次活計，他眼珠一轉，大致明白前來這裡的目的。
果不其然，王護衛領著他們往一家店鋪走去，和迎出來的老闆談起購置事宜，最後拿了些樣品讓家丁遞交到馬車上讓主事人過目。
店鋪老闆站在大門前，合著掌心搓著手，臉上掛著笑容，沒有絲毫不耐。
畢竟能乘坐劉府馬車出來的主，可都是貴人，不是他這種小人物能夠得罪得起的。
在葉清清兩人覺得滿意后，王護衛才和店鋪老闆確定買賣，讓旁邊的家丁上前交錢取貨。
知道秦啟有過數次出行的經驗，王護衛便讓家丁給他一個錢袋，讓他去附近租駕驢車，用來堆放貨物。
秦啟點頭應了，輕車熟路地拐出朱雀大街，找到租用坊交付定金后。
通過虛掩的車廂門，葉小嬋看到秦啟牽著驢車回來，不由氣呼呼地道：「清清姐，你看那裡有一頭驢。」
葉清清知道她在指桑罵槐，不慌不忙地關上車門，輕輕在對方腦門彈了一下，「小嬋，你可不要那麼小心眼。」
「知道啦，我才不跟他計較~」
葉小嬋翻了個漂亮的白眼，摟著清清的手臂，笑嘻嘻說道：「姐姐，你說剛才那藍色布帛好看，還是黃色的好看？」
「我覺得黃色的要好看一些.……」
不像其他得寵就招搖的侍女，兩名葉姓女子並不挑剔，大概只花了一個時辰就購置好貨物。
王護衛再三確認沒有其他需求后，抬起手招呼眾人啟程，秦啟等人連忙跟上。
趕路的過程枯燥乏味，基本走兩三個時辰就會休憩一會，秦啟趁著這個機會，和內院的家丁東拉西扯，同時不懂聲色打探這兩名女子的情況。
通過了解僱主平時的為人處世，是他每次出行必做的事情，免得無端犯別人忌諱。
如果他有足夠的地位，自然無需如此小心翼翼，但是既然是小人物，就必須謹慎，何況先前還剛看到別人失態的樣子，要是對方是小心眼，他自然要避免被對方找到借口發難。
兩名女子的老家葉家村並不算遠，就在定威城百裡外，他們沿著官道走，在劉府自家的一處驛站過夜，第二天黃昏時分他們就抵達目的地。
葉家村依山傍水，環境很是清幽，秦啟暗中觀察，根據村落規模，他大致推算出這葉家村有上百戶人家。
在山林玩耍的稚童看到他們，就像受驚的鴨子，撒著腳丫子跑向村裡報信。
等他們一行人來到村口的時候，已經有二十來人在那裡等著，誰也沒想到當年賣到城裡的黃毛丫頭，今天能夠這麼風光。
雖然是奴僕，但那可是劉府的下人，回鄉都帶這麼一大半人，比村裡最殷實的人家還威風。
看到葉清清兩人下了馬車，一幫人就迫不及待地想圍上來，還是有眼力勁的村正攔住他們，低聲呵斥了幾句。
最後他只帶著兩家人的父母走上前，顧不上不識禮數的幾人，他連忙文縐縐地向老執事作揖行禮，「小人見過劉老爺，老爺能夠前來，實乃葉家村大幸。」
「老朽只是劉府里的下人，當不得老爺的稱呼。」
老執事笑著搖頭，隨後又詢問村正道：「葉村正，這幾位就是清清姑娘、小嬋姑娘的父母吧？」
「對對對，就是他們。」
村正連忙回答，看到身後幾人現在畏畏縮縮的模樣，「你們兩家的丫頭不知道平時受了劉老爺多少照顧，這次又勞煩劉老爺送她們回鄉省親，你們還不趕快上前謝過。」
面對舉止談笑之間自有高門大戶氣度的老執事，幾個村民不由拘謹惶恐，不分先後地跪到地上，參差不齊地道：「小人謝過老爺。」
「幾位趕緊起來，清清姑娘、小嬋姑娘承蒙貴人賞識，才有這番省親，老朽只是奉貴人命令行事而已，當不得你們這般大禮。」
老執事扶起幾人，好言勸道：「你們與兩位姑娘十年未見，想必有很多話要說，可別顧忌老朽，冷落了她們兩位。」
「劉老爺說得對，你們別磨磨蹭蹭的。」
在老執事和護衛讓開道路，亭亭玉立的兩名女子走上前來，村名們一時間都看呆了，他們哪裡見過這般漂亮的姑娘。
「妞妞，妞妞，你都長這麼大了，娘好想你啊！」
矮胖的村婦嚎哭著跑過去，緊緊抓住葉清清的小手。
明明是一副感動人心的相聚場面，秦啟卻是敏銳地察覺到不對，一直注意葉小嬋的他，可是看到對方在婦女跑過來時神色激動。
「嬸嬸，我是二丫，妞妞在這呢，她現在被府里賜名，喚作小嬋。」
葉清清略微尷尬，連忙將旁邊怔住的妹妹拉過來，給認錯人的村婦介紹。
村婦微微一愣，連忙甩下葉清清的手，抓起葉小嬋的，再次強行嗷嗷大哭起來，並沒有真的留下幾滴眼淚。
「妞妞，你還記得娘當初親手給你烙的饃饃嗎？這些年你過得還好嗎？娘對不起你，但是娘當時也是沒有辦法啊……」
秦啟看得眼皮直跳，表現得這麼拙劣，翻來覆去還只有幾件事，這名村婦遠不如他前幾次活計遇到的那些人厲害。
他扭頭看向葉小嬋，果然後者已經看出來了，只是勉強笑著。
葉清清迎向自己的父母，落落大方地道，「爹、娘，女兒回來看你們了。」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皮膚黝黑的農夫神情訥訥，旁邊清瘦的婦人也不太敢相認。
親生父母流露出的陌生隔閡，讓葉清清鼻頭髮酸，但還是她還是帶著甜美的笑容，主動牽起母親的手。
秦啟暗中搖頭，多年不曾維繫親情的人再相逢，未必有說書人講的那麼感人。
以前還覺得有機會一定要找到自己的親生父母，在看過幾次類似場景后，現在他已經完全打消這種想法。
爭取早日獨當一面，贍養收留自己的老爹，才是目前最應該做的事情。
待幾人傾訴片刻，村正低聲詢問老執事，「老爺，要不先進村裡，小人剛才已經讓人準備酒水了，正好給老爺您還有諸位壯士接風洗塵。」
老執事點點頭，表示同意，「葉村正，就聽你的安排，不過你先將這兩家住的地方告知我們，我好讓家丁將兩位姑娘置辦的貨物送過去，還有一些糧油布帛是兩位姑娘贈予各位鄉親的，要放在哪裡你也安排一下。」
「好嘞好嘞，我這就讓人帶路。」
村正眼睛一亮，連忙招來村裡的小子，十分殷勤熱情。
王護衛也轉過身，吆喝起秦啟幾人，「你們趕緊牽馬車跟過去，搬東西的時候要輕拿輕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