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一章 客來
定國公夫人點點頭,她沒想到其中的經歷這麼兇險,可她依舊沉著淡定的,先前倒是一點沒看出來。她想起郭義潛說過的話,他說郭文鶯是個做大事的,果然也只有做大事的人才能這般智謀和冷靜,若是她遇上這種事,怕早沉不住氣四處嚷嚷開了,哪能這般不動聲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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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二十七,她們這些外命婦和貴女們就可以出宮了,接下來的兩天都不用再進宮,只到三十這天,進宮磕頭拜年。
郭文鶯出了宮也沒回朱子街去,在定國公府住了一天,又在舅舅家住了一天。第二天本來想要回家的,舅母硬是拉著不讓,說家裡人不多,過年不熱鬧,讓她再住兩日再走。
郭文鶯一想也是,那個清清冷冷的家,她也不想一個人待著,便點頭同意了。
誰知晚上廳里正準備擺飯呢,忽然管家進來,低聲道:「老爺,家裡來客人了。」
盧俊清皺皺眉,今天是臘月二十八,哪有人這時候往家裡走親戚的?不是至親人誰耐煩見啊。
他問道:「什麼客人?」
管家道:「那人不肯說,只說老爺出去看看就知道了,還說要讓大人開中門迎接。」
盧俊清眉頭皺的更緊,哼一聲,「倒要去看看是誰這麼大口氣。」
郭文鶯正和盧大太太說話呢,一聽這話不由得手中茶盞掉在地上,燙的她激靈了一下。
盧大太太忙拿手帕給她擦著,「這是怎麼了?好好的怎麼摔了?燙到了沒?」
郭文鶯搖搖頭,她忽然有種很不好的預感,如果沒猜錯,敢這麼說話的,天下怕也只有一個人了。
果然不過片刻功夫,府門前便人仰馬翻了,緊接著大門吱吱嘎嘎地聲響,真的是中門大開了。盧大太太也坐不住了,說到外面去看看,盧新玉也早帶人跑了出去。
郭文鶯看看空空如也的飯廳,一時猶豫著要不要出去,她能說封敬亭上這兒來不是因為她,完全是來探望老臣的嗎?就算她這麼說了,舅舅肯信嗎?
此時大門外盧俊清正誠惶誠恐的跪在地上,看見那邁進來的腿,他很覺自己呼吸都快停止了。這大過年的,這位爺怎麼上他家來了?這還讓不讓人家吃飯了?
封敬亭邁步進門來,睃了一眼地上的盧俊清,「聽說盧大人身子不適,朕特來看看,可是見好了?」
盧俊清「啊」了一聲,心說他什麼時候有病來著?就算病那也是一個多月之前,和現在有什麼關係?不過他也不敢說自己沒病,哼哈著說自己身體大好,勞皇上掛心了。
封敬亭也沒看他,在人群里找郭文鶯,一眼瞧見郭文鶯站在犄角旮旯的地方,拚命用帕子擋住臉,不由磨了磨牙,這臭丫頭,他好容易得了個空去找她,居然跑到這兒來了。害得他在那宅子里空等了一天,還得勞動大駕親自過來請她。
盧俊清迎著皇上進去,看皇上穿著私服,也不像是來探病的,不由心中更是狐疑,這位爺到底上這兒幹嘛來了?
他虛虛道:「皇上,您這兒來得不巧,府里剛擺上席面,正準備吃飯呢。」
封敬亭「哦」了一聲,「那就叨擾盧大人一頓了,都是自家人,原也沒什麼。」
盧俊清有些發怔,心說,他什麼時候和皇上成自家人了?
皇上都開了口,自然不能不請進去,便在前面帶路引著進了飯堂。這會兒丫鬟和下人們剛把一桌子飯菜擺上,本來就是要吃飯了,皇上要不來,這會兒他們已經吃上了。
迎著皇上坐上主座,盧俊清在下首相陪,封敬亭睃一眼還想往後躲的郭文鶯,忽然笑起來,「文鶯,你躲什麼?你跟朕又不是不認識,什麼時候這麼生疏了?」
郭文鶯躲不住,只得出來拜見,心裡慪的要死,左等他不來,右等他不來,偏偏趕在這時候來了,還跑到舅舅家來。兩人若露出什麼馬腳,這以後舅舅和舅母怎麼看她?老大個姑娘,還沒成親,就和男人有過肌膚之親,她還怎麼見人啊?
封敬亭笑著看她那糾結的不行的小臉,忍不住在她臉蛋上掐了一把,「朕等了你一日,你把朕撂在一邊,真是沒良心。」
就這一句,盧俊清眼珠子差點瞪出來,往常總有人傳郭文鶯和皇上關係不一般,沒親眼看見,還真不知道不一般成什麼樣。這會兒見兩人談話親昵之極,宛若夫妻,心裡頓覺有些惱火。他本就是保守之人,最見不慣大庭廣眾之下調戲女子,尤其這還是他外甥女。
剛想發火,後面盧新玉直拽他袖子,對他接連使眼色,他也知道自己爹的脾氣,存不住話,真備不住冒出什麼大不敬的。這冒犯皇上,可是要滿門抄斬的。
盧俊清強壓著怒火,冷冷道:「皇上既然來了,嘗嘗咱們家的菜,只是粗茶淡飯的怕不合皇上胃口。」
封敬亭輕笑,「無妨。」
他眼睛看向哪個菜,向郭文鶯一示意,郭文鶯只能認命的給他夾過去。以前他吃飯從不會讓她伺候的,心裡知道他今天是故意的,這是擺明了做給盧俊清看的,無非變相的表示兩人之間的與眾不同。
盧俊清道:「皇上,這咱們君臣敘話,不如讓婦道人家們都先退下去。」
封敬亭一臉不在乎,「留下也無妨,從前沒見過貴夫人,今日瞧見了,長得倒也不俗。」
盧大太太忙站起來跪謝,嘴裡說著妾身不敢之類云云。
封敬亭又道:「聽說大人有三位公子,不知在何處?」
皇上一句閑話那也是聖旨,盧新玉也領著盧一鈺和盧明輝兄弟三人出來拜見,封敬亭倒是很客氣的勉勵了幾句,問盧新玉任的何職?又問盧一鈺開春后的恩科準備的怎麼樣了。
兩人都有條不紊的答了。
盧俊清越看皇上越覺奇怪,這倒真不像對待普通臣子,倒像是親戚之間的問詢,當年先皇進曹國舅府里時,怕也不過如此吧?
本來挺好的一頓飯,吃得戰戰兢兢的,席上之人雖也沒敢怎麼下筷子,盧新玉三兄弟連座位都沒敢做,只站在父母身後,時不時的伺候下碗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