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二章 過年
景德十九年,郭文鶯終於在閩地過完她十八歲生日,向十九歲邁進了。
生日宴辦的很簡單,只在行轅里擺了一桌酒,請了陸啟方、徐橫、徐海、鄧久成和張欣房等幾個相熟的。盧奇也來了,他是不請自來,這兩年他對郭文鶯是由衷的佩服,由原先的鄙夷早已轉化成欽佩,現在整個軍營里,最聽郭文鶯話的倒是他了。還有蔣貿,也一大早巴巴的從衙門裡過來,為郭文鶯帶了不少他從蜀地帶回的特產。
前些天他去了趟蜀地走親戚去了,個把月才回來,有好一陣子都沒看見他。這不,剛一得知郭大人過生日,就顛顛的跑來賀壽了。
徐茂親自給安排了宴席,原本想請個小戲班子唱一出,被郭文鶯給拒絕了。她又不愛聽戲,加上馬上要開戰了,整這麼熱鬧做什麼?
席間陸啟方帶頭給郭文鶯敬酒,請她盡心儘力,爭取打勝這一場大仗。
郭文鶯仰頭一飲而盡,豪邁道:「諸位兄弟都是文英親近之人,咱們明人面前也不說暗話,這一仗打起來,文英確實心裡沒底。但即便如此,也會竭盡所能,江太平不除,東南無以為安,還請兄弟們能齊心協力,助文英剿滅南陵軍,也為咱們在羅子嶺被江太平害死的士兵們報仇。」
幾人齊齊站起,都道:「自該如此,剿滅江太平,平定東南。」
這一場小宴並沒喝多久就散了,大戰在即,要準備的實在太多,享樂之事只能放在之後了。
等眾人都走後,陸啟方對郭文鶯道:「文英啊,你這就十九了,你可為自己今後打算過嗎?」
郭文鶯搖頭,「日後的事日後再說吧,我不可能當一輩子的官。不過我也想過,這場仗打敗了,我便埋屍東南,若是勝了,便卸甲歸田,回家去。」
陸啟方嘆息,這麼好的一個好苗子,日後屹立朝堂,絕對是能左右朝局的人,當可為百姓做許多實事。只可惜偏偏生成了個女人。待得戰爭結束,新皇登基,也只能回家嫁人了。
只是以那位爺看她跟眼珠子似得,恨不得吞進肚子里的樣,怕是沒那麼容易放過她的。以後就算她卸甲歸田,也歸的不會安寧啊。
可憐見的,怎麼就被那位爺給看中了呢?
其實不怪封敬亭,誰叫這丫頭是真箇好的,長得又招人,他若年輕個二十歲,沒準也跟著追一把呢。
那時候還能有封敬亭什麼事?
捋著鬍子,望著郭文鶯一臉的笑,郭文鶯被看了個莫名其妙,也不知這老頭在想什麼?
※
轉眼過年了,新軍營里也逐漸有了過年的氣息。
元月初三這日,郭文鶯在行轅中設宴,延請新軍營將官,接著向東南三省四品以上的官員都下了請柬。除了南陵公江太平沒請之外,其餘的各官員都請到了。其中還有人在潁州的永安候秦叔敏和方家的老太爺,方雲棠的父親方太斗。
這兩人都是東南三省最叫得響的人物,秦叔敏是秦月芳的遠房堂叔,不過算起來這永安侯和郭家的關係更近一些,秦叔敏乃是當年老定國公收的義子,他的爵位是從義兄郭昭身上繼承來的,說起來郭家對他恩重如山。
雖然秦月芳與他沾親,但說到底也不是正經親戚,秦叔敏是個孤兒,自小就無父無母,後來繼承爵位后,潁州的秦家人才找上門來,拿著族譜與他攀親,自此才與秦家勉強攀了點關係。
秦叔敏今年七十多了,說起來是郭文鶯祖父輩的人物,能不能把人請到,其實郭文鶯心裡真沒底。不過她身上有一塊當年祖父郭昭的信物,那是周歲時祖父親手給她戴在身上的。她叫人取了來,連著信一起送去了潁州。
祖父郭昭當年對秦叔敏是有大恩的,不僅救過他的命,還頂著老大壓力,把本來屬於自己的永安侯的爵位讓給了他,自己繼承了永定侯的爵位。當年因為爵位沒給郭家人,反讓一個外姓人繼承,郭家還因為狠狠大鬧了一場,許多郭氏族人對祖父都有很有意見,一直到祖父去世都沒再與西府郭家族人有過聯繫。
或許因為這些恩惠,秦叔敏能看在信物的份上,賞臉來一趟。
所有發出去的請柬都是陸啟方和郭文鶯一起擬定的人選,請誰不請誰都很是琢磨了一下,之所以請秦叔敏也是因為他在東南聲望甚重,東南一旦生亂,也只有他這樣的人能穩住局面。
還有方家的老太爺方大斗也是如此,方家是名門望族,世家中的世家,南齊立朝之後雖在朝中為官的人數沒那麼多了,風光也不如從前,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在東南也是跺一腳晃三晃,說句話能啐木三分的人物。
其實郭文鶯是不想請方大斗的,她和方雲棠有婚約,前些日又因想退婚的事和方雲棠鬧了些不愉快,這個時候是真不想見自己這位未來公公。
她若見,以什麼身份見?朝廷欽差,還是未來兒媳?真是怎麼想怎麼頭疼。
可不請方大斗真不行,東南的局面還得靠他和老侯爺撐著,否則以她的資歷,怕是壓制不了東南三省的官員和一些綠林勢力的。
沒辦法便也只能硬著頭皮下帖子了,順便給方雲棠去信,說明自己想請方家的意思,並為那日的事向他道歉。當然對於不履行婚約之事,她還是堅持的,只是礙於現在有求於人不好過分強調。
這個節骨眼上,對於東南的各個有頭有臉的人物,收到欽差行轅的請柬是件很頭疼的事,這涉及到站哪隊的問題,所以許多官員都在左右衡量,遲遲沒有回信。
尤其是在此同一時刻,南陵公江太平的請柬也到了,要命的是居然和郭文鶯的請柬約在了同一天,卻是去福州江府赴宴。
郭文鶯得到消息,並不怎麼吃驚,她下帖子請人本就有試探的意思,誰來與不來,找什麼借口不來,自己心裡都有數。想必江太平也是這個意思,所以才會在她之後對東南三省下了的同樣請柬。無非是想藉機敲打一下,警告那些人別想岔了,站錯了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