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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章 彈琴

  東南之地多有水域,靠海之地也頗多,若真打起來,只有陸軍是不行的,雖然換了防,西北軍大多是旱鴨子,打水戰是要吃大虧的。


  這些天封敬亭也在考慮這些問題,東南軍那剩餘的兩三萬人雖然大都擅長浮水,但戰鬥力太差,一個個都被嬌養慣了,真打起來全都是白給的。


  路懷東這些時日訓練軍兵,似乎也頗沒效果,這幫懶骨頭,打罵都不當一回事,依舊該幹什麼還幹什麼,根本沒把朝廷派來的欽差放心上。在他們心裡更信服的是南陵公江太平,現在已經有人散布言論,說要去投南陵公了。


  想到這些,真是頗覺頭疼,連日來因為上火,他牙床子都腫了。此時聽她說起,封敬亭思量一下道:「爺本想叫你歇歇的,你若不願就去幫忙吧,練兵的事爺會親自上手,不過現在還真得弄點船過來。」


  郭文鶯點頭,「說得是呢,董大方那個船場怎麼想辦法弄過來就好了。」


  封敬亭「嗯」了一聲,「你有什麼好主意沒有?」


  郭文鶯想了想,「強取豪奪怕影響不好,王爺初到還得顧忌一些名聲,若是花錢買,一是咱們沒那麼多錢,二是他們也未必肯賣。」


  封敬亭輕笑,「還買什麼?爺自有法子弄過來給你。」他說著對著外面叫道:「來人,把蔣貿請來。」


  蔣貿來得很快,封敬亭對著他囑咐幾句,他怔了片刻,隨後領命出去了。


  他前腳剛出門,郭文鶯也忙跟了出去,到了外面低聲問他雪融的情況。


  蔣貿笑道:「李公子很好,每天就是彈彈琴,也不出門,就是有些思念大人,讓我帶信給大人,問什麼時候能去看看他。」


  郭文鶯思忖一下,左右這兩日徐茂來了,她也能脫開身。便道:「你跟他說我明日就去。」她說著又低聲道:「此事千萬不能讓別人知道,尤其是王爺。」


  蔣貿有些不解,不過還是點點頭,「大人放心吧,些須小事不妨事的。」


  郭文鶯心說,什麼些須小事,凡是牽扯到封敬亭的就沒小事。不過她總把人這麼放著也不行,要不然就送到京城去,離那人遠遠的才放心。


  其實她也沒想把雪融怎麼樣,只是既然把人帶出來了,總不能叫他日後日子過得不好,只要能找到合適的人託付,她就徹底能丟開手了。


  第二日去寧德府衙,正好也跟蔣貿商量了一下船場的事,隨後才去見了雪融。


  進了內院,遠遠地便見雪融在院子里靜靜彈著琴,他盤膝端坐著,一身月白色長衣顯得斯文又雅緻。


  他目如朗星,唇紅齒白,面目皎好如少女,而神情之溫文,風采之瀟洒,卻又非世上任何女子所能比擬。


  但聞琴聲叮咚,妙韻天成,其中卻似含蘊著一種說不出的幽恨之意,似有一種受欺被侮,怨恨積鬱難消的情緒在其中。在琴聲中,天上星月,俱都黯然無光,名湖風物,也為之失色。


  她注目欣賞著,那琴音,那麗人,都飄渺的彷彿天上所有,真的很難想象,這樣的琴音竟是出自一個流落風塵的人之手。


  雪融聽到腳步聲,抬起頭來,對郭文鶯揚起一張笑臉,「你來了。」


  郭文鶯點點頭,望著他清俊異常的臉,不禁道:「你每天都這麼彈琴嗎?」


  他幽幽一嘆,「目前是這樣,況且除了彈琴,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麼?」


  他為她在地上鋪了一個軟墊,郭文鶯跪坐在他對面,倒上一杯清茶,聽著悠揚琴音,真是一種享受。怪不得有人喜歡清靜的生活,這種恬靜清淡果然會叫人著迷。


  她看了他一會兒,忽然問道:「你喜歡做什麼?想過什麼樣的生活呢?」


  雪融很認真地想了想,竟深深的嘆起來,「我現在才發現,自己居然想做什麼都不清楚,我是不是很失敗?」


  郭文鶯搖搖頭,「沒有想要的,你可以去想,可以慢慢去想你想要什麼,以後你有的是時間,你還會有自己的家人,自己心愛的人,以後可以過你想過的生活。」


  雪融手扶在琴上,微微挑眉,「你覺得可能嗎?」


  她不解,「為什麼不可能,我還想著把你送到京城去,過幾日等我處理完一些瑣事,就叫親兵走一趟。到了京里,他們就找不到你了,你可以安心的重新生活。」


  雪融望著她,表情似有些不可置信,「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郭文鶯一怔,難道不該這樣嗎?他既然是她帶出來的,總要保障他的安全。難不成要放任他不管才是對的嗎?

  看她微有些迷茫的神色,雪融忽然笑起來,低低的笑聲好像一眼清泉噴流而出。他本以為入朝為官者都是心機深沉,自私自利,正所謂無利不起早,他們每做一件事都會先考慮利益得失,究竟什麼對自己有益。卻沒想到她竟是如此單純,居然當真為他的未來打算起來。對他這樣的陌生人也掏心掏肺的,一心為他好嗎?

  望了她一會兒,忍不住問,「你對我了解多少?」


  郭文鶯想了想,道:「或許不多,比如你的目的是什麼?你為什麼選中我?你想做什麼?這些我都不知道。不過不管你做什麼,我想你最想得到的依然是自由。」


  雪融開始笑起來,越笑聲越大,前仰後合的好像隨時都能岔過氣去。他笑得幾乎眼淚都快出來了,這真是一個有意思的人,他以為自己是註定要被利用的,便對她加了十二萬分的小心,卻原來她根本就沒對他存了任何心思。


  她救他出來,就是救他出來,也根本沒想過利用他做什麼,你說,這是不是很可笑?你說,天底下怎麼會有這樣的人?你說,面對這樣的人,他怎麼能夠不笑嗎?

  不過有句話她真說對了,他最想得到的真的就是自由。可以自己掌控自己的命運,可以想去哪兒就去哪兒,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再也不用被人抓在手裡,緊緊攥住,緊的連呼吸也不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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