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打劫
郭文鶯不敢接,在他的催促下,勉強拿在手中,卻只覺沉甸甸的,壓得整個人都喘不過氣來。她真沒想到,他會把這麼重要的虎符交給她。可她真不敢保證能做得到啊!
小心翼翼問,「王爺,下官把它轉交給陸先生好不好?」
「陸先生沒有軍職,領不了三軍。」
「那還有楚將軍,最不濟還有路將軍。」
封敬亭睃她,「路懷東此人不正經的時候,比正經的時候多,他行事荒唐,為將尚且可以,若為帥絕不行。至於楚唐,雖是個不錯的人才,可畢竟不是本王心腹,本王怎可將身家性命交託?」
郭文鶯想說,「你怎麼確定我就是你心腹,你怎麼確定我就不會背叛你了?」可看他定定地眼神望著自己,竟讓她一句話說不出來,只無奈地看著他,然後聽他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文英,本王只相信你。」
此刻的郭文鶯,並沒理解這句話之於她有多麼沉重,這就像是條枷鎖,牢牢栓緊了她,比許以高官厚祿,黃金珠寶還要厲害。以至於在她今後多少年的無數個日夜,都在為這個人這句話盡心竭力,嘔盡了最後一口心血。
封敬亭道:「我會盡量拖延議和特使啟程的時間,你最多只有一個月的時間,一個月之內必須攻下兩城,把瓦剌驅出邊境,你可能辦到?」
郭文鶯深吸口氣,雙手把盒子舉過頭頂,高聲道:「下官誓死為王爺效命。」
封敬亭抓緊她的手,把她扶起來,隨後往懷裡一帶,緊緊擁在胸前,頭抵在她肩上再不發一言。
他是不舍,真真的不舍,明知道自己在強迫她,強迫著把這個重於千鈞的重擔壓在她肩上,可他目前已經沒有別的退路,他只能這麼做。
郭文鶯難得抱緊了他,第一次主動回抱他,無關男女之情,只是他們此刻都亟需對方給自己力量,支撐自己走下去。
很多年之後,郭文鶯在回憶自己這段經歷時,對人說道:「其實我真的不是個很堅強的人,不是不堅強,而是沒有別人想象的那麼堅強。我的人生路幾乎是被那個人給逼出來的,他永遠在嘗試,嘗試我究竟有多大能力,究竟能發揮多大潛力。然後每一次他都很欣喜,覺得我還有很多可壓榨的餘地。一次又一次的,他毫不留情地把一個個艱難的重擔壓在我身上。我能有今天的成就,完全得益於那個人的不懈努力,然後逼著我更加不懈地去努力……」
緊接著,她開始深深的後悔,她這輩子最不該遇到的只有一個人:封敬亭。一個狡猾的讀懂她的心,讓她甘於賣命,甘於獻身,甘於為他做任何事的,不要臉的男人。
*
第二日,郭文鶯就開始做出發的準備了。一個月打贏這場仗,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卻談何容易。
首先第一個要解決的就是糧草問題,二十萬大軍至少要有能支撐一個月的糧草。
他們是背著朝廷開戰,要錢要糧想等著兵部和戶部出,那也得看看你的臉夠不夠大。郭文鶯臉不大,不過臉皮被封敬亭磨練的很厚。
她想著沒錢有糧也行,哪怕擠出個七八萬擔的也能勉強支撐幾天。蒼蠅也是肉啊,有的吃她從不嫌棄。
所以一大早,郭文鶯便帶著四個親衛全副武裝的出門了。她也沒打算去別的地方,直接到了兵部,見了兵部左侍郎胡德免。
兵部尚書被撤了職,新任的尚書還沒到任,只這位侍郎大人在統管衙門。
兵部左侍郎是從三品,與郭文鶯同級,郭文鶯先是做了個自我介紹,然後一屁股坐在他對面,開始哭窮。一路哭訴西北軍生活多麼艱苦,西北軍吃的都是豬食,西北的環境多麼惡劣,西北的仗打起來多麼殘忍……
她這些年和封敬亭爭辯爭得嘴皮子很是利索,一番話說得情感勃發,凄慘異常,真真是把西北軍比喻的連比街上乞丐也不如。
胡德免是進士出身,又出身勛貴之家,何曾見過這麼憊懶的人。一時也不知拿她怎麼辦,只氣呼呼道:「郭大人到底想要什麼?」
郭文鶯送他老大朵笑容,「也沒什麼,就想要五十萬擔軍糧,讓我帶回西北去。」
胡德免氣得鬍子都撅起來,「五十萬擔,你打劫呢?」
郭文鶯笑,「大人何必這麼說呢,打劫兵部誰敢啊,這不是求著大人來了嗎?」
胡德免一甩袍袖,「不行,沒有軍糧。」
「別呀,咱都挺不容易的。誰家不是拖家帶口,上有老下有小的,萬一有個意外多心疼啊。」
她好說歹說,連威脅都用上,胡德免就是不答應給放糧,只以『國庫空虛,沒糧可放』幾個詞打發她。
這是在他的地盤上,郭文鶯也不能拿他怎麼樣,心裡暗道,你且等著,有機會爺再收拾你。
從左侍郎的公房出來,她心裡有事,一直悶著頭走,正與對面一個人撞了個滿懷。
那人被她撞的踉蹌了一下,一抬頭看是她,陰陽怪氣道:「我道是誰這麼大的力氣,原來是懷遠將軍啊,怎麼著啊將軍大人,這是沒在王爺跟前發泄完火氣,跑到這兒耍橫來了?」
郭文鶯見是郭文雲,本來就有些鬱結的心情更差了,她一把甩開她抓過來的手,「主事大人,您這是做什麼?」
一句「主事大人」叫得郭文雲臉頓時綠了,他哼哼兩聲,「郭文英,你不過是個靠臉吃飯的小白臉,攀上了王爺,在你郭爺爺跟前也敢撒野。」
郭爺爺?我是你爺爺。
郭文鶯心裡恨的要死,面色卻絲毫不露,只笑道:「主事大人若是沒什麼事,還請讓一讓。」側了側身,從他身前擠過。
郭文雲也沒攔她,只對著她的背影連連冷笑,不時罵一句,「小白臉子。」
郭文鶯到了衙門外,四個親衛都在等她,瞧她出來,皮小三迎上來,「頭兒,事辦的可還順利?」
郭文鶯搖搖頭,把四人叫到跟前,「此事稍後再說,你們先替我辦件事。」
陳七幾人齊聲問,「頭兒,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