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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蛇鑽

  郭文鶯被他那頗有興緻的眼神盯得渾身不適,咽了咽口水道:「王爺要說什麼?」


  「本王記得你是世居京城的,你和定國公郭義潛有什麼關係?」


  郭文鶯心裡一顫,她知道他總有一天會問的,不過不問永定候,怎麼問起定國公來了?

  想了想,終覺此事瞞不得他,便輕聲道:「定國公是我大伯父。」


  「那你父親……」


  「我父親是永定侯。」


  「這麼說你是永定侯府嫡出的長小姐了?」


  郭文鶯深吸口氣,隨後微微點了點,有多年沒從別人嘴裡聽過這個稱呼了,嫡出長小姐?她過得都快忘了自己還有這個身份了。


  郭家乃是真正的名門世家,是與世祖皇帝打江山的十大開國元老之一,在京都即便不是第一流的家族,也是二流最上層的。當年定國公郭懷德戰功顯赫,威名震震,他的兩個兒子也是有名的戰將。


  世祖皇帝得了天下,郭氏一門的榮尊也隨後到達了頂峰。郭家封了一個國公,兩位侯爺,都是世襲的,在當時的名門世家中是獨一份的恩寵。


  後來老國公死後,長子郭洵繼承了定國公爵位,次子郭昭永定侯爵位是自己掙來的,還有一個永安侯的爵位,被賜給了老國公的義子秦叔敏,也是跟老國公一起上過戰場的。


  在南齊律法,爵位是每襲一代便降一等的,當年的一等公,一等侯,現在已經降為三等,雖說地位和威名都大不如從前,但依然有著不可忽視的地位。


  現任的定國公郭義潛是當年長子郭洵的後人,她的父親郭義銘則是次子郭昭的後人,雖與定國公府有親,卻畢竟不是親兄弟,只是本家兄弟,相對要疏遠了些。


  封敬亭想到那天郭文鶯跟他說起的往事,說她五歲就被趕出了家門,說她餓極了在池塘里逮青蛙,那幼小年齡所承受的辛苦,此刻一想起來,心裡便翻起陣陣酸楚。忍不住輕聲道:「以前的事你不用多想,以後本王會看顧你,自比那什麼嫡出小姐尊貴的多。」


  郭文鶯搖搖頭,漫聲道:「本就是我的,我早晚會要回來,何況到現在我依然是侯府小姐,我又沒做錯什麼,郭家也不敢把我從族譜里除名,就算對外也只能說是在養病。不過早晚有一天我會再回京都,回到永定侯府,把別人欠我的都討回來。」


  封敬亭沒說話,只定定地眼神看她。


  她就趴在自己腳邊,微抬的小臉看著他,那是張很好看的臉,皮膚白嫩細膩,眸如泉水,澄澈溫潤隱隱透著堅毅的目光,讓人不禁想要摸一摸,想碰觸那眼,那臉,那豐潤飽滿的雙唇。


  可惜他終沒敢伸手,即便心裡對她有幾分喜愛,可她終究是他的下屬,他所倚重的左右手。所以他壓住心中的衝動,只輕輕揉著她的秀髮,低聲說了句,「本王相信你一定會做到。」


  郭文鶯「嗯」了一聲,忽然發覺帳里氣氛有些詭異,以前這位王爺不是欺負她,就是戲弄她,這是從什麼開始喜歡摸她了?


  上回是手,這回是頭髮,那天居然還吻她額頭,是腦子進水了,還是被她放的蟲子給嚇得失魂落魄,連本性都忘了?


  說起來他的轉變,似乎真是從給他帳里放蟲子開始的,看來男人也禁不住嚇啊……


  怕他突然間又心血來潮想摸自己哪兒,郭文鶯忙找話打破這種詭異氣氛,開始說起監造處的事。


  既然欽差要來,那麼在人來之前,監造處是必須毀了的,而且越快越好,還有那許多工匠也要儘快安置下去。他們都是人才,都是從各地搜羅來的能工巧匠,遣散了太可惜了。


  封敬亭沉吟片刻,「那些工匠本王已經都安排好,現在就可以分批遷出,這個你不用擔心,只是摧毀工程的事還需你負責,依本王看,不行便炸了吧,炸了省心。」


  郭文鶯點點頭,她本來今天來就是說這個的,既然得了令,也不便多待。


  她爬起來要走,身子剛撐起,就覺上半身被大力拽了一把,隨後跌進一個溫暖的懷抱。


  封敬亭擁住她,把她整個人仔細的圈住,她的下頜搭在他的肩頭,身子與他親密的貼著,能感覺到他噴出的熱乎乎的氣息,他的身子滾燙焯著她的肌膚。


  她心顫顫的,莫名的想起一天晚上,他往她營帳里放蛇時的場景,那是她剛到軍營里的第三天,她不喜歡這裡,一直鬧著要走。他為了困住她,白天有人看著,到了晚上就在她的營帳打地鋪,說要陪她睡,一直到她不願走了為止。這樣的厚臉皮,這樣的無賴樣,完全顛覆了她對皇族子弟的觀感,甚至懷疑老皇帝是怎麼才生出這樣的兒子?是不是抱錯了?


  那一晚他陪著她,陪她說話,煩得她一晚上都睡不了覺,還溫柔的問她,「你最怕的是什麼?」


  她打著哈欠說自己最怕的是蛇,她怕所有軟趴趴冰涼涼的東西了。


  於是,晚上睡到半夜就有兩條蛇爬上她的床,她嚇呆了,嚇得尖叫,跳下床,跳到他面前緊緊抱著他的脖子,她拚命叫著「救命」,緊張的幾乎要暈過去。


  她以為他是可以依靠的,可隨後他的話完全毀滅了她的幻想。


  他低低地笑著,在她耳邊輕柔的聲音說著:「怕了嗎?以後每天都給你放條蛇可好?」


  那時候她才知道蛇是他放的,他說還有很多招數對付她,每天都讓她的日子過得很精彩。他說:「本王很閑,可以陪你一直玩下去,直到你願意留在本王身邊為止。」


  他當然不是很閑,但整人的招數卻多得讓人應接不暇,為了達到目的也可以不擇手段,欺負她一個弱女子算什麼?不過是偶爾的遊戲,權當調劑了。


  迫於他的淫威,她被迫留在軍營,為他當牛做馬,被他每天當牲口一樣使喚,也就是從那一天開始,她恨透了他,覺得他是天底下最討厭的人。


  而在此刻,他緊緊抱著她,她心裡並沒起任何漣漪,反倒想起那天的蛇,想到那蛇鑽到衣服里的感覺,滑滑的,冷冷的……媽的,噁心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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