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利用

  車牙箬嵐赤身跌坐在地上，渾身都痛。


  “大王……”她抬頭委屈地喚了一聲，卻並不敢哭，隻因這個時候，賀蘭臾的臉色實在難看。


  賀蘭臾扯了榻上一條棉布被子裹在身上，毫不留情便走了。走了一半，又頓住，“去把這人給我查清楚。”


  語落，他掀開帳簾再一次走進大雨中。


  半途有士兵舉了傘過來，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側，卻被賀蘭臾一腳踹開。他朝那士兵怒吼：“都給老子滾！”


  說罷，頭也不回地冒雨走了。


  他走到自己的帳外，見裏頭隻餘了微弱的亮光，心知裏頭那女人已經歇下了。他蹙眉，停在外頭不想進去。思索半晌，他還是進去了。哪知，剛進去，便聽見裏頭那人低低地喊了聲“柏濂”。


  方才淋了雨消了大半的火氣“噌”一下又冒了上來。他疾步走到榻邊，揮手掀開斛璿裹在身上的薄毯，冷冷地她從榻上拉了起來。


  斛璿本就睡得輕，這樣一拉，立刻醒了神，見賀蘭臾一副來者不善的神情，也懶得與他計較，奪過薄毯便又躺了回去。


  賀蘭臾氣不打一處來，劈手搶過薄毯扔出老遠，淩厲的目光像刀子一般落在斛璿的身上。


  “大半夜的折騰什麽？還讓不讓人睡覺了？”斛璿頭疼不堪，擰眉自己下榻去撿薄毯。哪知腳剛一著地，整個人便懸了空。


  “賀蘭你到底發什麽瘋！”斛璿也來了氣，手腳並用地反抗，賀蘭臾根本不理她，攔腰抱著她往外走。走到帳外，手一鬆把斛璿丟在了大雨裏。甚至還吩咐帳外的士兵，不準她再進去。


  斛璿赤腳站在雨水裏，冷得發抖，氣得咬牙，衝上去拉賀蘭臾的手，手沒拉著卻把披在他身上的棉布被子給扯了下來。她看著他精壯的背上那些新鮮的傷痕，心頭一陣惡心。


  那些分明是指甲劃破的痕跡，定是車牙箬嵐那個狐媚胚子給抓的。


  “神經病！”她嫌棄地丟掉手裏的被子，頭也不回地走了。


  斛璿的身子本就沒大好，加之淋了雨，天還未亮又發起了高燒。藥祖爺這回連她的大帳都懶得進了，他撚著胡子悻悻地說：“大王反正不準用藥，找我有何用？”


  他吩咐璧琢直接去找賀蘭臾。


  璧琢低頭，扁扁嘴站著不肯動。昨兒夜裏王妃可是被大王從那穹廬大帳裏頭趕出來的，這會兒去找他，指不定被大王罵成什麽樣呢，她才不要去。


  “你這丫頭，如今跟了王妃連我都請不動你了是不是？”藥祖爺吹胡子瞪眼的，抬手就要打她。


  璧琢也是鬼靈精，嘻嘻笑著躲了過去，拉著藥祖爺花白的胡子不停地晃悠，嘟起嘴央求道：“藥祖爺爺，您去跟大王說吧？我不招他喜歡，每回都不給我好臉色看……”


  藥祖爺明顯不信她，狐疑地打量她，“莫不是王妃又惹大王不高興了？”


  “我可沒說！我可沒說啊，哎呀反正我不去，您自個兒看著辦好了！”璧琢鬆了手，拔腿就跑了。


  “這一個個的，都不是省油的燈啊！”藥祖爺搖著頭感歎一句，隻得自己去找賀蘭臾。


  賀蘭臾彼時正在穹廬大帳裏翻出一幅畫來。那畫裝裱得十分精細，畫軸用的是牛骨，裝幀的布，是楚煦出了名名貴的香雲紗。足以見得主人極為看重這畫。


  藥祖爺站在他身後咳了兩聲。


  賀蘭臾回頭懶懶地瞥他一眼，慢條斯理地將那畫收了起來。


  “咳咳……”藥祖爺清清嗓子，正準備說話，賀蘭臾卻打斷了他：“老家夥醫者不自醫了嗎？跑我麵前來咳？”


  “嗬、嗬……”藥祖爺嘴角抽搐，知他沒好心情，自覺地退了兩步離他丈許遠，打量著他一字一句地說：“王妃可是又發了高燒，再這樣下去，她腹中的孩子即便是保住，也未必健全。”


  賀蘭臾神色一緊，突然又大笑幾聲，慢步踱到藥祖爺跟前，抓了他一把胡子，魅笑著說：“既然如此，不要便是，老子何時少了生孩子的女人？”


  “啊？”藥祖爺一臉吃驚，那當初是誰抓著我胡子要我保住孩子的？

  “不過，且留著，指不定日後還能有大用呢。去吧，該用的藥那便用上，劑量少些便是。”賀蘭臾鬆開手，走回到那幅已被妥善放置的畫前，若有所思地看著。


  藥祖爺歎一聲氣，默默地退了出去。


  說來也怪了，斛璿先前嚷著要吃藥，藥真拿到她手中了，又不肯喝了。好在這病，終於在酷暑來臨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