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婚變
落暮的弘揚灑滿了整個皇宮的紅牆綠瓦。朝德門外,孤身進宮的賀蘭臾嘴角噙著一抹肆意嘲諷的笑,信步踱出了宮門。
守在宮門外多時的漠容欽頓時鬆了一口氣,疾步上前恭謙地屈膝行禮,問道:“大王,如何了?”
聞言,賀蘭臾掃了一眼漠容欽,回身慵懶地動了動眼皮,望著那緩緩闔上的宮門。“砰”一聲過後,宮門死死地合上了。賀蘭臾冷笑一聲,漆黑如墨的雙眸閃著晶亮的光芒,他撫上佩在腰間的狼牙,張狂一笑,傲然道:“我翰族十萬精兵銳騎駐紮城外,不過要他一個女人,豈有不成之理?”
漠容欽眉眼一挑,露出得意的神色來,抬手捋著胡子笑,“十萬將士發兵之時可是個個磨刀霍霍欲要叱吒沙場,如今卻隻要來個女人,可是頗為不滿呢!”
賀蘭臾翩然一個縱身,人已上馬,他勒著韁繩,回頭看一眼身後那金碧輝煌的楚煦皇宮,桀驁地道:“且等著,待左鷺王的婚事一成,咱便可揮軍南下,有他們斬敵立功之時!”
言罷,他便如風一般急騁而去。
三日後,二更天。
涼月下,一身孝服的斛璿被人從祠堂裏扶了出來。她緩緩地回頭,滿布血絲的眼眸吃力地眨了幾下,癡癡地看著身後那新添的靈位。
“爹,娘……”她訥訥地張了嘴,還未來得及說上更多的話,便昏死了過去。也難怪了,三天三夜地不吃不喝,便是誰也捱不住的。
她被接進宮裏養病,轉眼,吉日已到。四更天,她便起了身,木偶似的由著宮女和十全嬤嬤替自己打點。開麵之時,十全嬤嬤一口一句討喜的話。斛璿訥訥地瞧著鏡中的自己,不知不覺間,淚水便淌了下來。
半月前,她滿心歡喜地看著爹爹替自己籌備婚事,日日盼夜夜盼,盼著披上紅嫁衣的時刻,可這會兒子,她卻是恨不能一死了之!父親入土不過十日,未婚的夫君下落不明,她卻要嫁與他人!
“哎喲,今兒可是大喜的日子,姑娘哭不得哭不得呀!”十全嬤嬤見斛璿斷線似的淚珠,立刻便慌了神,手忙腳亂地拿絹子替她拭淚。
斛璿看著鏡中盛裝的自己,心中止不住地哀涼。大喜嗎?這怕是她此生最為痛苦的日子了……
梳妝完畢,太後親自領著斛璿去了金龍殿,接受冊封。
斛璿提了裙裾緩緩下跪,不疾不徐地行禮叩首:“民女單斛璿叩見皇上!”泉水般清靈溫婉的聲音自她唇畔流瀉而出,一時間,朝堂之上鴉雀無聲。文武百官皆垂首側目,欲一睹芳容。
金龍椅上,柴霂祁端坐著瞧著殿下那一抹豔麗的紅色,心弦微動。“平身吧。柳笙,宣旨。”
一旨完畢,從前的單斛璿不複存在。現如今,她是楚煦的沐落郡主,她要代表楚煦,出嫁和親。
“若不是翰族求親,這孩子,倒真是皇後的不二之選呢。”太後含笑望著殿下從容不迫的斛璿,悄聲對皇帝說了這麽一句。
柴霂祁看了太後一眼,再一次將目光轉到了單斛璿身上。恰好此時,接過聖旨站起身的斛璿也抬眸望向了那高座之人。
殿下的斛璿,鵝蛋臉上略施了粉黛,白皙中添了幾分紅潤,倒是比前些日子精神了數倍。黑濃的平眉也叫人略微修細了些,眉梢微微上揚,隻稍稍一挑,便是說不出的嫵媚。兩片薄薄的嘴唇,點了湘妃色,紅而不豔。不過,那一張臉上,最叫人挪不開眼的倒是那宛若黑寶石雕成的雙眸,隻覺越看越深,眼裏隱隱有光彩流轉。
柴霂祁心頭一震,這……還是前些天那個麵色蒼白,羸弱不堪的女子嗎?先前柴霂祁想不明白,就那樣一個瘦弱平凡的女子,如何抵得過十萬將士在沙場的建樹,可這會兒,他似乎有些明白了……
是她,這樣驚為天人的美貌;是她,這樣鎮定自若的特質;或者,還有別的什麽他不知道的……
冊封禮畢,斛璿便出了宮在朝德門外上了花轎。
不遠處的觀星台上,一抹明黃的身影,一道癡迷的目光緊緊追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