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似夢非夢
空氣中彌漫著若有似無的香氣，異常的清新宜人，端木嫣然忍不住就此放鬆了精神，再也無瑕去想那些徘徊不去的疑問，沉沉的合上了眼睛。在那個似夢境似現實的地方，她看到了她自己，她能感受當時的心情，甚至知道下一步會發生什麽，隻是不由自主的，她隻能跟著，跟著……
救,不救,救,不救……端木嫣然用那削蔥根般的小手撕著手中的花瓣，嘴裏還不停的念叨著，念到最後，她發現居然是——不救，頓時小嘴一癟，埋怨的自言自語道，“花兒啊花兒，難不成你不明白我的心意？即便是這樣的結果，我又豈能見死不救，罷了罷了，雖然你已然枯萎，我還是會為你立花塚，免得你如紅顏薄命，隨水飄零，飽受苦難。”
出得房間，她輕輕喚道，“姑娘，姑娘可在，小木來伺候了？”
隻聽得那屋傳來溫軟暖玉的聲音，“小木，進來便是。”
端木嫣然這才走了進去，福福身子，“姑娘，梅香正為姑娘熬藥，這會兒您怎麽還在繡這勞什子的刺繡呢，費心費神，對您的病，毫無益處啊！”
紅袖放下手中的針線，“小木，你說，他會來嗎，我已然等了他三個月了，半點兒音訊也不曾有，我這身子骨，不知還能否撐到他來接我了，左不過做點活計讓自己忙著，省的沒事心裏頭隻惦念著那件事，更添心煩而已。”
端木嫣然輕輕歎息，“姑娘，您這是何苦呢，小木找來了幾本書，姑娘就別再動針線了，來，讓小木給您收起來吧，他一定會來的，您要相信小木才好。小木定能找到他，我去瞧瞧藥好了沒。”
出得這雅間，端木嫣然咬咬牙，朝著與之相反的方向而去，這一路上，鶯聲燕語不斷，偶爾還能聽得男人粗重的喘息聲，女人嬌媚的**聲，不絕於耳的動靜，她卻似已習慣了般，絲毫沒有任何表情，隻是奔著前方而去。
“小木，你這是要去往何處？”春香站在她家姑娘門外，攔住了打此處經過的端木嫣然，好奇道，“好容易能有點時間休息一下，你如何就是閑不住呢？”
微微一笑，輕啟朱唇，端木嫣然忽閃著大眼睛，靈動的答道，“春香姐，你莫要攔著我的去路，姐姐一向知道小木的性子，你攔不住的。”
每每當她忽閃著這仿佛會說話的大眼睛，春香便不自覺的沉浸其中，多好的美人胚子啊，鵝蛋臉,凹凸有致的身材，大眼睛被長長的眼睫毛包裹起來，如黑色的葡萄晶瑩剔透，聲如銀鈴，怎地就偏偏，是陰陽臉，頰邊上還有這麽一塊胎記呢，否則，她早就是這春樓的頭牌了，哪裏輪得到她家姑娘。隻是這性子，實在是不好……
“小木，不可，你明知那邊便是些新來之人，寧媽媽正在教訓引導，怎能去搗亂！上次那個新來的桃花姑娘，被你這一攪合，倒是逃出生天了，可是你，卻無端端挨了一頓鞭子，還被餓了三天，這些教訓你都不記得了，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你叫我一聲姐姐，我便不能袖手旁觀！”
“春香姐，我不去，難道眼睜睜的看著這新來的姑娘，跳進火坑嗎，姐姐對我一個小丫頭都如此的有愛心，更何況那個可憐的女子？”端木嫣然蹙著眉爭辯，聲音極力壓低，卻帶著焦急和堅定。
春香歎氣，“小木，何苦呢，你該明白，此地叫春香樓，這裏頭每一個人，包括寧媽媽，恐怕都有身不由己之處，前日你救下一個，今日又來了一個，難不成每一個你都能救下來，你以為若你再犯，寧媽媽會如此輕易的就放過你了！
別傻了，身逢這亂世，又身為女子，隨波逐流，有多少的血淚和無奈，在我們春香樓，或者被萬人騎，受人踐踏，但至少，有吃有穿，決不至於餓死街頭，便是你真的救她出了這火坑，殊不知明日，她可能便客死異鄉，這世道，人命賤如草芥，憑你一己之力，又能救下幾個？”
“可是姐姐……”端木嫣然瞬間覺得無比悲涼，春香所說，她又何嚐不明白，隻是，身負一身武藝，她自命不凡，卻不曾想，被春香當頭棒喝之下，她才明白自己錯的有多離譜。身逢亂世，生死禍福難料，生者何幸，死者何哀，她確實不該違背天意，若是讓人懷疑了她的身份，隻恐怕，於大事無益吧。“好吧，姐姐教訓的是，小木這就回去，不再多管閑事了。”
轉身回到雅間，但見紅袖對著正冒熱氣的一碗藥發呆，她趕緊上前，“姑娘，小木來遲了，這藥太苦，小木應該再加些糖才是。”說著便從懷中掏出一小包，倒了進去，攪拌幾下，催著紅袖喝下。
眼見這碗藥見了底，端木嫣然才放下心來。“姑娘，我扶您上床休息吧，大夫也說了，您的病，應該好好休息才是，病好了，也好在見到那人之時，有多餘的精力……”
“小木，你總是這麽安慰我，可……唉，罷了罷了，扶我去休息吧。”紅袖的臉色依然慘白，弱不禁風的身子輕咳了幾下，便如秋風中的落葉般，搖搖欲墜，端木嫣然看的心裏難受，她的確撐不了多久了，不過這樣也好，最起碼，不用再忍受，那錐心刺骨的背叛之痛，她永遠也不會知道，她要等的那個人，早已將她拋諸腦後，不複記憶了。
安頓好紅袖，端木嫣然正看書，忽的一個東西嗖的順著她的耳際便飛了過去，叮的一聲，釘在了床榻之邊緣。她迅速的拔下那飛鏢，紙上赫然寫著幾個字，看完後她就勢在燭火上燒掉，紅袖雖偶爾咳嗽，她卻並不擔心這氣味會把紅袖驚醒。接著，便從窗戶那，一縱而下，消失在茫茫黑夜之中……
而她，則瞬間回到了小時候，在東商遇到少年的上官雲瑞，他保護她，教導她，安慰她.……
這其中究竟有何關聯嗎，她極力的想弄明白，卻始終覺得缺了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