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情之一字
他們終於決定再度起行之時，端木嫣然才猛然想起，前些日子不是救了一個名叫碧蓮的小家碧玉麽，為何秋兒與柳青回來，對此事卻隻字未提呢，她去了哪裏，眼見就要出發了，難道大家對此事皆不聞不問？
於是她跑去找上官雲瑞，希望私下裏問出個所以然來，省得他有什麽安排，被她給無意中破壞掉了，自從爹爹刻意製造機會那次，她的心，似乎漸漸向上官雲瑞靠攏起來，勢不可擋，怕是不好收手了。
來至上官雲瑞門前，方要敲門，隻聽裏頭輕輕咳嗽，然後有人道，“主子，您所吩咐的事，屬下已然辦妥，那個女人的身份，也已經得到證實，果然不出主子所料，當務之急，便是要繼續迷惑與她，而後尋找合適的時機，除之而後快，自然，她的父親，也該一並除去，否則，終究是無用的。”
赫然是柳青。端木然然木然的站在門外，她並未考慮為何堂堂大將軍門外連個把手的人也沒有，也不曾考慮其他，她分不清柳青所報之事，那個女人，究竟指誰，隻是無端端覺得惡寒，似乎這事，跟自己有關。她的身份，她的刺客身份，她的雨花閣少閣主的身份，難道是……
隻聽上官雲瑞輕輕哼了哼，“女人就是蠢，我稍微施展一下手段就乖的像隻被馴服的貓咪，她恐怕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死的。”
端木嫣然隻覺得血液都凝固了起來，一股寒意自腳底徐徐上升。
“主子英明神武，便是什麽都不做，那些女人都會飛蛾撲火般的義無反顧呢，主子隻要莫忘了上官家的家訓，柳青定赴湯蹈火，助主子早日達成願望。”接著又聽到跪地之聲。
端木嫣然本想離開這裏，不論他們討論的是什麽，這樣的上官雲瑞對她而言太過陌生，她想，她實在太過自作多情了，隻是腳下生根，她竟抬也抬不起來。
“主子，您是不是該去安撫她了呢，屬下先告退了。”柳青要出來？端木嫣然心下一急，便施展輕功飛也似的逃離了此處，她的功夫裏，數著輕功最厲害，因著天賦使然，很少有人能察覺到。
回到房裏，一顆心砰砰直跳，她不住的默念著，“你千萬不要來找我，千萬別。”隻因若他真的來了，便說明這“那個女人”，確確實實是指自己了。
外頭響起了敲門聲，心下一冷，果然嗎？用了好大的力氣才終於使得麵上瞧不出什麽來，她冷靜的將門打開，“上官公子，可是有事？”
“在下是來看看郡主收拾的如何了，可有在下需要效勞的地方，順便來告訴郡主一聲，免得郡主心裏疑惑。”上官雲瑞依舊冷冷清清，此刻端木嫣然卻是打心眼裏覺得惡寒。
“何事？”勉強保持鎮定，端木嫣然亦冷冷清清道。
“是關於碧蓮姑娘，郡主可還記得，她，被在下安排在了離鄴都尚遠的一個小鎮，此次你我朝北走，怕是很快就要遇到了，到時候，還請郡主對她多加照顧，同時，千萬不要過於信任了她，雖在下會陪伴左右，但終究，有不方便的時候。”
上官雲瑞一番話，說的端木嫣然更加疑惑不堪了，她猜錯了？疑惑，這也隻是他所為的“略施手段？”這個男子她看不透，她迷惑，她不知所措。
“好。”隻答了一個字，做了個請的姿勢，兩人便開始忙活了起來。
在鄴都的最後一夜，端木嫣然睡得很不安穩。睡夢中恍惚間展風的耳語，再想來在春香樓的日子，雖是虛情假意者居多，她卻親眼看著紅袖為了自己心愛的男子肝腸寸斷，她不止一次的問過紅袖，愛一個人究竟是什麽感覺。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她用她短暫的一生，回答了這個亙古難題。
為情所苦，為情所樂，為情而生，為情可死。小小年紀的她，受到了太大的震撼，前後聯想起來，此刻，她也終於能明白，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可能代表著什麽。
即使隻是可能，她也不願！與那漢佰離想比，這上官雲瑞又如何？她不能為了這樣一個捉摸不透之人，把自己置身於情網之中，受著種種的磨難，到頭來卻是一場空，因此，在情根深種之前，她必定清醒自持，絕不願步了紅袖的後塵！
因著存了這樣的心思，端木嫣然便有意無意的，拉開與上官雲瑞之間的距離。趁著這次大雨事件的當口兒，他們重新分配馬車人員，自然，上官雲瑞便自覺的離開了她的視線，奇怪的是，爹爹端木睿峰居然提議要與上官雲瑞同車，倒是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
除卻心中的疑慮，端木嫣然並不是不曾注意到上官公子那名貼身護衛的眼神。其中夾雜著矛盾，仇恨，警惕，和些許的厭惡，無端端的，便教她覺得不舒服，寧願離那個瘟神遠一點才好。
上官雲瑞很快便察覺到了端木嫣然的不同之處，心頭本該慶幸她對自己有意無意的躲避，柳青已經不止一次的旁敲側擊過他，他心中也清楚，對那郡主動情，絕對是壞事，但感情上，卻總是莫名的失落，似乎有什麽要緊的東西要從他身體中剝離了一般。
幾年之後的再度相逢，物是人已非，他與她而言，隻是異國的將軍罷了，僅此而已。本該高興不是嗎，他背負著不為人知的使命，任何可能阻止他完成使命的東西，他都該舍棄，她，亦是如此，隻是可惜，本該，也隻是本該而已。
也許他能瞞盡天下人，卻獨獨瞞不過自己，那顆蠢蠢欲動的心，在不合時宜之時，跳出來告訴他，他曾經忘了多麽重要的一段回憶，如今，回憶愈來愈猛烈，他如何才能將它無視？
盡管在極力克製，表麵的平靜暗藏著波濤洶湧，任憑他如何奮力掙紮，始終無法脫離苦海，痛苦的開始，便是人間這一“情”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