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他和他
秋兒端著飯菜矗立在門外不敢進去,怕打攪了這一時的靜謐。
屋裏頭的兩個人,側對著她,靜默不語,想來是在深情凝視吧。
好一對金童玉女!秋兒腦海中蹦出這麽一個詞語,卻也再想不到其他了,此刻隻是懊惱,自小老爺就許她隨著郡主學文習武,一則有個伴兒,二則,也能在恰當的時候保護郡主。
可誰也奈何不得,她一進書房便打盹,一看見書本就頭暈,以至於現在,腦袋空空了。
捂著嘴偷笑,真誠的為郡主感到高興。那位萬俟熙公子,郡主本就知道兩人不可能,所以雖然用了情,卻還不是特別深,而如今,這位上官公子,瞧著王爺的態度,倒像是很欣賞的樣子,所以,這次應該不差了,真好,小姐自小便多災多難,真希望這次,是苦盡甘來吧。
柳青自遠處而來,但見秋兒神情古怪,遂探頭觀瞧,這一看不要緊,他這心裏咯噔一下,果然,他家主子越發的控製不住對那位郡主的好感了,這可如何是好?
當即輕咳幾聲,把那二位正在神遊對視的,拉了回來。
端木嫣然微紅了臉,悄悄低下頭,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上官雲瑞無奈回頭,“柳青,你來了?可是有事?”
秋兒隻得端了飯菜進來,而上官雲瑞則出去與柳青交談。因了低著頭,端木嫣然鄒然發現,秋兒的腳,似乎有點簸,想必是受了傷,頓時心生不忍,方才卻不知她在門外站了多久,不好意思進來。待想詢問,秋兒卻指指飯菜,“郡主,你一定餓壞了,先享用了再說。”
她隻好先行將疑惑壓下,秋兒因怕郡主害羞不自在,權當不曾看到過,隻是一味的伺候端木嫣然用餐,不談其他。
“郡主,老爺吩咐展翼陪著秋兒盡早趕回去,籌備萬壽節所需禮品,再帶著儀帳趕往京師朝刈與老爺郡主郡主匯合,這一路之上,秋兒無法照料郡主,還請郡主保重。”吃罷晚飯,秋兒便絮絮叨叨著,“明兒一早便要出發了。”
“咦,怎會,萬壽節向來是爹爹極其重視的一次朝見,雖說新皇登基才第二年,爹爹沒理由不親自過問此事的,秋兒,你可曾探查到了什麽,爹爹因何改了主意?”端木嫣然困頓萬分,理不出頭緒。
“禮單在秋兒身上,奴婢隻要照著禮單去置辦即可,郡主可是不信秋兒的能力?”秋兒嘟著嘴,一臉的委屈。
“哪裏的話,快別這樣,沒得叫人笑話,我也隻是好奇罷了,哪裏就是不信任我的好秋兒了。隻是你的腳,怎麽了?”安撫的抱抱這位多愁善感的大小姐,端木嫣然強自微笑,直到不覺得臉發燙了。
“別提了,是秋兒太不小心,崴了一下,現在已經好多了。”對於腳傷,她似乎不願多談,端木嫣然也不再多問。
“叫你受苦了,秋兒,都是我的不是,不該與爹爹慪氣,便拋下你離家出走。這一路上,叫你無端端受了不少的苦。”端木嫣然愧疚道。
“郡主莫要折煞秋兒了,雖說郡主一個人離家出走,秋兒也好生氣,不過郡主的安危方是最要緊的,秋兒吃點苦,也不怕,如今好多了,一路上騎馬而去,也累不著腳,郡主放心寬心便是,隻是有幾句話,秋兒不吐不快。”
秋兒眼淚汪汪的,為著主子的真心實意,“即使有天大的理由,郡主您的幸福最要緊,莫要為了其他而斷送,老爺還有三夫人,四夫人,兒小姐,小少爺,他不會孤獨的,女孩子終歸要嫁人的,郡主要多為自己打算,任何時候,秋兒都站在郡主這邊。”
為著明日的行程,秋兒已然睡下了,端木嫣然卻輾轉反側,夜不能寐。她陷入了極大的困惑之中,自己的心,越來越不受控製了,因而巨大的惶恐襲麵而來。
她究竟在害怕些什麽?是紅袖的可憐經曆叫她心驚膽戰了?是他的身份,她的身份阻滯,是“情之一字,由來毫無道理,情之所起,一往情深”所係?古往今來的典籍之中,不乏動人淒美的悲劇,蕩氣回腸,也存在皆大歡喜之輩,卻是少之甚少。
他們之間隔著千山萬水,雖近在咫尺,卻恍然若在夢中,總怕一不小心,便要掙紮著醒過來,方才發現那隻是南柯一夢罷了,到那時,悵然若失,痛苦難當,她將如何麵對自己那顆心?
紅袖何其勇敢,在他們相見之處,她便知曉,那漢佰離本是花花公子,她不曾想過會改變他,卻飛蛾撲火般的動了真情,為他,擋掉敵人強大的內力,以至纏綿病榻,痛苦難當。
她可曾後悔過?似乎不曾,那幾個月的相處,除了殷殷期盼和為離郎祈禱之外,端木嫣然從未在紅袖那裏,聽到半句埋怨之詞。
情到深處,居然讓一個女人如著魔了一般,可見它有多麽可怕。古往今來,癡情女子負心漢,受傷的,總是女子.……
母親活著時,他們伉儷情深,轉眼間,爹爹便能再娶,人世間的情感,可經得起考驗?她不相信上官雲瑞,亦,不相信自己,寧肯將現在的他融入心底,時不時的拿出來回味,也不願有一天發現,他突然不是他了.……
思來想去,毫無頭緒,她端木嫣然是個如此膽小的人,母親,紅袖,便是那前車之鑒,她仍要義無反顧?
究竟該如何是好?可憐母親死的太早,她連個說知心話的人都沒有,秋兒雖好,但她的個性,許多事,無法跟她傾訴,說了她也不會懂。
更何況,萬俟熙在她心中又算什麽呢,他們同甘共苦了良久,他對自己的那份心思,她的感動,又豈是假的,她分不清了,她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這一夜,同樣輾轉反側的,卻還有一個。作為好兄弟的柳青,再一次為他分析利弊,“美人懷便是英雄塚”痛陳家族使命,希望他懸崖勒馬,莫要為著兒女私情,耽誤了大事。
是嗎,美人懷便是英雄塚,紅顏禍水?是誰如此定義美人,他偏偏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