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馬上驚魂
秋兒眨眨眼睛，用指頭指了指天，並未言語，端木嫣然心下明了，卻也並不說破，隻支著耳朵繼續聽外頭的動靜。
“多謝公子，碧蓮本是小家小戶，隻是，自母親去世，爹爹沉迷於酗酒賭博，家徒四壁，將碧蓮賣進尹府當丫鬟，卻不成想，做丫鬟是假，當小妾才是真，可憐碧蓮二八年華，尹老爺卻年逾古稀，碧蓮心有不甘，這才趁機逃了出來……”聲音嗚咽，她泣不成聲。
“原來如此，姑娘既然開口，在下定然不會視若無睹，柳青？”上官雲瑞吩咐道。
“他欠你們多少錢，喏，五十兩銀子，夠了吧，看這位大哥也是個講理的，難道家主如此行事，大哥就不怕為虎作倀，會遭報應嗎？”柳青扔下滿滿一包銀子。
“小的有句話奉告，即便公子救下了她，隻恐往後，這個小鎮，她是不能再住了，我家老爺必定不能善罷甘休的，告辭。”
“姑娘的令尊如今在何處？”柳青瞧見他家主子的臉色，接著問道。
“不怕這位大哥笑話，家父如今，抱著酒壇子，連白天黑夜都分不清。碧蓮願意做公子的丫鬟，當做償還債務，至於父親，他將小女子賣掉的那一刻起，便不準備再要碧蓮了，碧蓮隻能寄希望與將來，能回來接他罷了。”
她的意思，是暫時不打算要爹爹了？端木嫣然輕輕哼了一聲，幾不可聞，除了秋兒之外。如此明顯的靠近，怕並非她多心吧，唉，為何就沒有清靜些的日子呢，現下她卻忽然對這位姑娘起了興致，嘖嘖，自古能成大事的女子，從來都是紅顏一笑傾人城的呢，那樣的女子，便是同樣身為女子的她，也是心存喜歡的呢。
“上官雲瑞的身份，也未必不會招來什麽，我們不妨靜觀其變罷了，你說呢，秋兒？”端木嫣然慵懶的將身子靠在背後的靠墊之上，心下有些僥幸，若上官公子的身邊多了個碧蓮姑娘，他哪裏還有閑情逸致來打擾她呢，真是，老天開眼啊。
“這樣不太好吧，柳青，你去，隨著碧蓮姑娘將他父親帶到這裏來，要走，便大家一起走，否則，他不是很危險。”
端木嫣然微翹嘴角，“秋兒，那位碧蓮姑娘的打扮肯定顯眼，去幫她一把吧。”
秋兒點頭稱是，便也推開車門走了下去。“少爺，可又秋兒可幫忙之處？”
外頭亂糟糟的，端木嫣然慶幸她不願與上官雲瑞同車，這些爛攤子，就叫他收拾好了。
“展風，我們瞧我們的，若不是身子還弱，本宮才不願意坐在這馬車裏呢，就去郊外吧，好久沒騎馬了呢。”話音方落，馬車便動了起來。
“跟上！”上官雲瑞氣惱的瞧了跑到他前頭的馬車一眼，朗聲命令道，那架勢，是非讓人家聽到才肯罷休。
唉。端木嫣然嘴角微斜，平靜的臉上稍稍露出些許的不屑，卻沒再說什麽。
正是草長鶯飛的時節，郊外的植物格外生機勃勃，到處是碧綠的顏色，偶爾夾雜著粉色或黃色的小花兒，雖雜亂些，卻並不礙眼。人煙稀少，天地之間，仿佛隻有她了，若那個家夥可以被忽略不計的話。
展風攜著另一位車夫遠遠的跟著，端木嫣然一臉的不耐煩，“你們先回吧，時候尚早，給我留一匹馬兒便好。”
因著上官雲瑞在場，展風稍顯遲疑，卻見他家主子神情堅定，隻好躬身施禮退下。
騎上馬，端木嫣然便肆意的飛奔起來，連日來的鬱悶，就隨著這疾馳的馬兒，一點一點的，消散在風中了。
真是愜意，雖然後頭有個人一直不懈的跟著，她也隻當沒有發覺。
後頭的馬兒緊緊跟隨，上官雲瑞雙手抓著韁繩，眼睛卻一刻都沒離開過前頭那潔白的身影，此刻她是那麽自由自在，早知道她喜歡騎馬的話，應該早些帶她出來的。
早知道？想到這，上官雲瑞自嘲的彎了彎嘴角，早就該知道的不是嗎。猶記得初見她之時，正是他在人煙稀少的山上閑逛之時，一團白衣勝雪，粉嘟嘟的小女孩，卻那樣的遺世獨立。
那時候，她，就這樣猝不及防的闖入他的視野，帶著不容忽視的霸道。
這樣粉團兒似的小女孩，卻有著一張憂傷的臉，晶瑩剔透的眸子，閃著可憐楚楚的光芒，她獨自一人坐在這曠野之中，孤獨落寞。仿佛天地之間，再無其他。
那時候，母親重病，府裏彌漫著化不盡的悲哀，氣氛壓抑至極，爹爹除了黑著一張臉，便是黯然神傷，他幾乎成了那個多餘的人，心中又是怕，又是難過。
實在受不住了，所以才從府中逃了出來，卻不曾想，居然就這樣遇到了她。
也就是在那一刻，一股保護欲油然而生，他打心眼裏覺得，眼前這粉團兒，跟自己是同病相憐，甚至比自己更慘，她需要他的保護，安慰，陪伴。
那是十二年來，頭一次，高高在上的將軍府少爺，對一個陌生的小女孩敞開了心扉，他們聊得很投機，他們確實同病相憐，他隻想用盡全部的力量，讓她開心，讓她遠離孤獨。
可是後來，後來卻……那時的她，隻有八歲而已，而他，比她大了好幾歲，那樣的青蔥歲月他難以忘懷，小小的她，卻是半分回憶也沒留下。
他自然記得為了哄她開心，他教她騎馬，那樣的盡心盡力，她雖然忘了他，卻還記得如何騎馬，當真是，可笑啊。
馬兒興奮的撒開蹄子亂跑，風在耳邊呼呼作響，雖然快意，到底身子骨還沒有好全，端木嫣然忽覺得眼前一黑，抓著韁繩的手開始慌亂了起來。
前方佳人身影不對勁，上官雲瑞毋自沉浸在回憶之中，此刻驚覺，一個騰空，硬生生的從馬身上飛到了端木嫣然身邊，狠狠的勒住了韁繩。
“你在幹什麽，想自殺也得找個痛苦少點的呀！”雖極度害怕，嘴上卻不饒人，將她從馬上抱下來之時，偏偏還要大聲的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