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鬥
逐漸出現在眼前的,是一扇巨大的紅漆木門,上用醒目的白紙,貼著滿滿的封條,隻是此刻,封條皆從中間斷裂,表示已然失去了它原有的效應。
門的兩邊,各自立了塊大石頭,上刻著朱紅的大字,“禁地,亂闖者,死。”
果然不出端木嫣然所料,這裏便是那曾經臭名昭著的東商鬥獸場。一個充滿了血腥的地方。
便如大周曾經風靡一時的鬥蛐蛐一般,這東商國的鬥獸場,也是兩兩相鬥,隻是這就不似鬥蛐蛐那般小打小鬧的,通常所鬥的,是人,跟野獸。
東商國等級製度森嚴,在農民級別下,還有賤民一說,而賤民之下,還有更加卑微的一類,他們沒有人身自由,可以在市場上自由買賣,供人奴役驅使。
而那時候的鬥獸場上,那些可憐的,連“人”都算不得的人,變成了供貴族享樂的玩偶,他們被與野獸關在一處,他們絕望的奔逃,最後往往被咬的連骨頭渣也不剩。
這個已經沉寂了六十幾年的地方,依然遠遠的,便能聞見濃重的血腥味,濃的叫人作嘔,端木嫣然小山眉緊蹙,卻著實想不透,這商翌棠究竟意欲何為,若說是最後的試探,又該何其慘烈?
那種不祥漸漸擴大,擴大,端木嫣然隻覺得心砰砰直跳,有股強大的力道將她的腳釘在原地,無法動彈,她不能跨進這道門,不能!
“到了這個地步,怎麽還由得了你嗎,莫愣著,莫要害怕,一切,有我呢。”萬俟熙悄然扶起端木嫣然的胳膊,“進去吧,讓他們就等了,不就顯得更心虛了?”
端木嫣然翹首回望,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心下一陣陣暖流傳來,腿也能動彈了,她微微點頭,邁開了步子。
走進那扇大門,是空曠無邊,微風攢動,濃重的血腥味撲鼻而來,端木嫣然又一陣惡心,隻得掩住口鼻,極力的忍著。
“郡主,這邊請。”商翌棠身邊的太監溜溜趕過來,將她接了過去。
她這才發現,正東方已然擺上了不少桌椅,商翌棠跟端木睿峰也已然端坐好,仿佛隻等著她了。
眼睛不敢亂瞄,端木嫣然隻管往前走,忍著身體的不適,好容易才到了。
“孤王考慮不周啊,這等樂子,也恐怕隻有咱們這些人能欣賞的了,郡主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實在不該委屈前來,隻是此刻,大門已經關上了,就請郡主再多委屈一下吧。”商翌棠斜覷了端木嫣然一眼,說著半客氣半命令的話語。
“國主莫要小看嫣然,國主與父親能受得了,嫣然自然也可以。”端木嫣然不滿這位國主的態度,便將絲帕從臉上移開,有些賭氣道。
“既如此,那麽,可以開始了!”商翌棠朗聲傳令,一時之間,擂鼓震天,振聾發聵。
隻見眼前不遠處有個巨大的坑,坑裏頭還有些幹涸已久的血跡,而目之所及之處,能看到兩道小門,想必,這兩道門,便是放“蛐蛐”之處了。
商翌棠這是唱的哪一出?直到現在,端木嫣然依舊雲裏霧裏,隻是手心一片冰涼,萬俟熙便在她旁邊坐著,心中思忖,幸而這丫頭是個喜怒不形於色的主兒,否則待會兒,隻怕要出大事了吧,那個商翌棠,果然夠狠,即便還未知他究竟想如何,他卻能多少猜出點來。
那小門之一如遭受撞擊般,這會兒都變了形,似有個龐然大物要從中飛奔而出。
端木嫣然眯起眼睛,那後頭是什麽,老虎,狼,獅子?那麽另一扇門裏頭,又是什麽?
猛的一震,她似乎抓到了什麽,忽的站起身來,死死的盯著那另外一扇門。
萬俟熙被唬了一跳,狠命的將她拽著坐了下來,用近乎耳語的聲音道,“稍安勿躁,小不忍,則亂大謀,事已至此.……”
話音未落,自那扇小門之中,被推出一個人來,接著門便被關上了,此人衣著鮮豔華麗,那明豔的紅,如殘陽,如血,冷豔淒美。
果然是她!怎麽會這樣,今早不是囑咐大赦天下嗎,如何綠奴會被弄到了這般絕境之中,難道打一開始,一切都是假的不成!
正心驚肉跳之時,那變了形的門被衝開了,一聲虎嘯之後,便是一匹斑斕猛虎矯健的躍了出來,這一人一虎,詭異的對峙著,擂鼓聲暫停,卻響起了清脆的鼓掌聲。
商翌棠起身笑意盎然,“許久不曾有過這般的樂子了,今日一時興起,倒也正有合適的人選,王爺,想必您也未曾見過這種樂子吧,今日正好大開眼界,以後,恐怕沒這樣的機會了。”
端木睿峰微微一怔,“多謝國主厚愛,敢問下頭這人,是馴獸師嗎?”
商翌棠搖頭大笑,“非也非也,王爺悲憫,如何能料到,下麵這蹄子,是個死囚,今日算她運氣,若是能將眼前那匹猛虎治住,她的罪,自然也可以免了。”
端木嫣然聞聽此話,頓時怒由心生,便要開口,被萬俟熙及時製止了。她幹瞪著眼,眼巴巴瞧著下頭那一人一虎的較量。雖說綠奴有些功夫底子,可柔弱的女兒身,如何能鬥得過這斑斕猛虎呢。她能做些什麽?
毒針,若是能助綠奴一臂之力,萬俟熙不許多說話,但他如何阻止她救人,這種距離,還是有一定的勝算的。
手指微動,便被萬俟熙將手腕捉住了,似乎她心中所思所想,都如透明兒般的被他瞧著,被他束著,他的意思是,今日隻能眼巴巴的看著,什麽也做不得?
眸子中頓時染上層層霧氣,她不甘心,費盡心思想救人,如今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歡喜不成,難道他東商國主的旨意,要被他自己推翻了不成?
眼見綠奴漸漸處於下風,身上多了幾道傷疤,端木嫣然這顆心,便像被百爪極力的抓撓著,那商翌棠這是要殺雞儆猴,她偏偏還要做出很享受的樣子,拚命的跟那商翌棠一塊兒鼓掌,她受不了,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