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意外
端木嫣然跟隨商翌棠一行人來至太後的居所，養心苑，隻見此處清幽別致，春意盎然，進入庭院內，便仿佛置身於一片綠色的海洋，令人神清氣爽，連那臨近正午的毒日頭，穿過這高高低低的樹葉，也變得斑駁無害起來。
雖說環境清幽，但畢竟是太後娘娘的寢宮，這裏也太過樸素了些，更何況，這樣一個地方，不如說是個極好的避暑勝地，冬日裏隻恐身子會受不了吧。
難道是因為病情才臨時搬到此處的，抑或，此處住的並非太後，這東商國主在撒謊？
心中轉著多少個念頭，倒是把緊張驅趕了不少，管他呢，她隻管做好自己的分內之事也就罷了。
臉上清冷一片，並不多嘴。商翌棠在前頭走著，倒是對這個鎮定的小姑娘愈發的好奇了起來，她似乎還未到及笄之年吧，身為郡主自然是有些世麵的，就沒發現此處異狀？若非如此，怎地發覺有異也能沉得住氣？
清雅的竹屋前，立著兩名宮人，眼見國主親至，便盈盈施禮，將門打開。
“胡太醫李太醫，今日母後情形何如？”進的屋中，商翌棠擺手免了那兩名太醫的跪拜之禮，便刻意壓低聲音詢問道。
端木嫣然隻是瞥了一眼正埋頭商量對策的太醫，便往旁處瞧去，隻見這竹屋修葺良好，十分精巧，屋內桌椅一應俱全，皆是上好的木材，角落裏擺放著幾盆花兒，倒是樸素大方，隻是怎麽瞧，都像是方外之人避世之所，堂堂太後，會住在此處，倒是真真奇了。
屋子那頭還有一道門，想必裏頭便是太後的住處了，端木嫣然愈發的肯定，此處，隻是暫時之所罷了。
“回皇上，臣等無能，雖查出病因為何，卻遲遲配不到合適的方子，怕太後她老人家承受不住藥力的反噬而不敢嚐試，如今，隻怕太後娘娘終究，終究快熬不下去了……”那胡太醫跪倒在地，老淚縱橫，卻絲毫不顧及裏頭之人所思所想，想來，太後應該此刻並不清醒吧。
“休要吞吞吐吐，直接告訴孤王，還剩多少日子？”商翌棠擰緊了眉頭，那雙大手緊緊抓著桌子的一角，手上青筋暴露。
“大概，還有七日吧。”胡太醫抹掉眼淚，聲音愈發的低了下去。
“外麵候著。”商翌棠由鼻中哼出一口氣，趕蒼蠅般的將兩位太醫攆了出去。
“陛下切勿動怒，這醫學本就是博大精深，不如先教嫣然仔細看看，待會兒或者有用得著方才那二位太醫的地方，還請陛下行個方便。”端木嫣然微頷首，便往裏頭走去。
那寬大的榻上，平躺著一容顏憔悴的婦人，雙目緊閉，氣如遊絲，若非多加留意，那微弱的氣息，真真有可能被忽略掉。
形容枯稿，麵如死灰。身子冰冷。她並非大夫，此刻隻能以毒推測，“拿銀針來。”
跟隨她前來的公公便恭恭敬敬的遞上一枚銀針。她手腳麻利的紮在太後的中指之上，登時便有黑血滴了出來。銀針之上，漸漸的裹上了一層黑氣。
這倒是她始料未及之處。皇宮內院不比旁處，主子們的吃穿用度皆需格外小心謹慎，用銀針便能測試出來的毒，如何被太後吃了進去，豈不可笑。
湊近鼻子聞，伸舌頭添了一下，她秀眉一擰，“請二位太醫進來。”
“是。”公公一打浮塵，倒是唬了端木嫣然一跳，嘖嘖，這熟悉的聲音，她方才怎就未曾注意到。
“你怎麽？”眸光微動，端木嫣然失聲問道。
“噓，小聲點，你想讓外頭那位聽到，找死啊。”萬俟熙福福帽子，“請叫雜家熙公公。”而後趴到端木嫣然的耳朵上，“就知道你是如此魯莽之人，如今騎虎難下了吧，你以為你是誰，憑一根銀針，和以身試毒，便可以救人於危難呢，真是不自量力，放心吧，我會救你出去的。”
不待端木嫣然反駁，他便輕盈的行至門口，捏著嗓子叫道，“郡主請二位太醫進來一下。”
商翌棠端坐在桌旁，擺擺手，便有太監溜溜的出門而去，片刻，兩位太醫便被請來了。
端木嫣然起身施禮，“奴家並非大夫，今日前來，也隻為太後的奇毒，敢問二位，太後自中毒之日起，是否冰火兩重天，熱時很不得將自己浸入冰水之中，冷時，卻又蓋上五層棉被也不覺得暖，外加喜怒無常，精神萎靡不振，食不下咽？”
“正是，姑娘確實厲害，僅憑脈相便診斷出這麽許多，老臣不知姑娘診斷結果，太後他老人家中了何種毒？”胡太醫兩眼放光，似看到希望般激動不已。
“太醫先莫要激動，嫣然此刻，還不能完全下定論，敢問太醫可是給太後用了藥，其中還含有，砒霜，以求達到以毒攻毒之效？”端木嫣然思忖，若果真如她所料，那麽太後所中之毒，恰恰便如自己如今所苦之毒，她倒是可以善加控製，隻是，那人不是已經死了嗎，那害人的毒，怎地依舊存在於世上？
“姑娘此話怎講，你是懷疑老朽用錯了藥不成？”李太醫急急插嘴，一臉的不服氣。
胡太醫瞪了他一眼，陪著笑臉道，“此乃母舅，性子急了些，姑娘切莫放在心上。”
端木嫣然輕笑，“不敢，正相反，李太醫的想法，與嫣然不謀而合，嫣然這便寫一張方子，二位研究一下，看是否可行？”
一揮而就，蠅頭小字娟秀工整，上頭卻有幾味足以致人於死的藥。瞧得那兩位太醫心驚膽戰。
“二位不必憂心，實不相瞞，嫣然身上也有此毒，有些年了，正是吃著這方子製成的藥丸拖延著，今日眼見同病相憐，所以大膽一試。嫣然雖不清楚太後的個性，想來，她老人家寧願冒險一試，也不願像這樣僵臥於榻上，等待死亡吧，有任何後果，嫣然願一力承擔。”
說著，她掏出一粒藥丸，塞進了太後的嘴裏。兩人再想阻止，也來不及了。藥丸下肚須臾，太後猛的咳嗽一聲，嘔了些東西出來，卻終究閉眼躺了回去。
一時間屋內鴉雀無聲，人人自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