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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 妖媚的浮羽

  命運之所以被稱為命運,就是因為它變化無常。


  護衛捂著喉嚨倒下去,強盜們從林子兩側鑽出來,有的拿著弓箭,有的提著鐵劍,還有人扛著一把斧頭,一共八個人。


  齊格拔起插在地上的劍,把浮羽護在了身後,現在,護衛們都死光了,只有他一個男人了。做為男人,必須得保護女人。


  拿著弓箭的那名強盜走到樹下,拽著箭尾,把箭從護衛的喉嚨里拔出來,然後又把箭搭在弦上,對準了齊格,箭尖滴著血。


  「放下劍,可以饒你不死。我們只要那個女人。你只有一條命,死了就死了,活不過來。」


  箭尖轉向了浮羽,拿箭的強盜朝著地上吐了一口痰。


  浮羽從齊格的背後走出來,冷風把她颳得搖來擺去,她的手裡握著那柄短劍,就是它割掉了強盜頭子的腦袋。


  「沒有人會相信強盜,你們毫無信譽可言。」


  浮羽看著拿箭的強盜,冷冷的說道。


  其餘七名強盜從四面八方圍過來。


  「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


  拿箭的強盜的手很穩,箭尖雖然瞄準了浮羽,眼角的餘光卻在看著齊格:「放下劍,你就可以活。我數到三,你可以從山樑上滾下去。一。」尾音拖得很長。


  齊格握著劍,咬著牙齒,對方有八個人,己方只有兩個人,還有一個是女人,這是一場毫無勝算的戰鬥。他可以想象,當戰鬥結束后,如果他死了,這些強盜會割下他的頭,扔進埋骨谷里,與那些成千上萬的屍骨混雜在一起,天下間就再也沒有了齊格,或許有一天,有人會走在這谷里,一腳踩上他的頭,然後還會罵上一句。如果他沒死,他們一定會把他綁在樹上,當著他的面凌辱浮羽。這是兩個完全不同的結果,卻一個比一個可怕。


  「放下劍。」


  輕柔的聲音響在耳邊,齊格卻一個字也沒有聽清,因為胸腔里有樣東西正在怦怦怦的亂跳,他扭過頭去,浮羽在看他,她蠕動著嘴唇,絕望的眼裡藏著一絲痛苦,可是她的眼角卻向上彎了起來,像是在笑著安慰他,放下劍,跳下去,你仍然是齊國的萬乘之君。


  「你根本不配穿著鎧甲,也不配拿著劍,我若要殺你,就和宰條狗一樣簡單。我只是想看著你滾下去,像條狗一樣夾著尾巴,滾。二。」


  拿箭的強盜又吐了一口痰,這口痰是朝著齊格吐的,粘稠的濃痰落在地上,黃不拉嘰的一灘,很是噁心,雨水從樹上墜落,滴在那痰里,更噁心了。


  「哈哈哈……」


  其餘七個強盜獰笑起來。


  扛著斧頭的強盜只有一隻眼睛,牙齒又黃又稀,少了兩顆門牙,臉上的橫肉一下下的抽動著,他舞了兩下斧頭,一斧頭砍在身旁的樹上,粗如兒臂的樹應聲而斷,枝搖葉落,抖起一蓬冰冷的雨水,其中有兩滴濺入了齊格的眼裡。


  「懦夫,快滾!」扛著斧頭的強盜大吼。


  「放下劍。」


  浮羽催促著齊格,這是一場貓和老鼠的遊戲,貓是在戲弄著老鼠,然而,只要老鼠夠機靈,跑得快,就能活命。


  「劍?」


  齊格並沒有放下劍,反而把劍握得更緊,左腳前伸,右腳往後,微微彎著腰,用力的把眼睛里的雨水眨掉,呼吸喘得像牛一樣急促,他想,我不是老鼠,也不是懦夫,我是一個男人,齊國的萬乘之君,我再也不要睜著眼睛看著她被人蹂躪,再也不要。可是我也不會扔下她逃跑,絕對不會。


  生與死?

  天底下原本就沒有痛痛快快的生,也沒有痛痛快快的死,這是誰說的話?哦,對了,是他,我的師弟,姬烈。是他說的,若是他在這裡,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呢?


  突然之間,齊格竟然想到了姬烈,若是姬烈在此,命運很可能就會孑然不同,當然,並不是說姬烈會落荒而逃,而是他根本就不會讓自己陷入這樣的境地,哪怕他只是一條喪家之犬,也會努力的活著,他會用馬車裡的錢財去購買奴隸和兵器,武裝他們來保護自己,而不是像我一樣,喪了家就失去了一切,像行屍走肉一樣等待著強盜來奪走我心愛的女人。


  最終,我一無所有,連命也會丟在這裡。既然如此,那便來吧,這是我的宿命,埋骨谷里埋著成千上萬的魯人,恰好缺少一位齊人,齊國的萬乘之君。


  齊格把腰埋得更低,向上翻起的眼睛死盯著弓箭手,眼角的餘光掃著周圍的強盜,那個扛斧頭的強盜最是壯碩,但是他的速度很慢,他如果一斧頭砍不到我,我就轉身,把劍插入那個拿著長槍的強盜的肚子里,我的背後會挨上一劍,不過沒關係,我穿著鎧甲,這套鎧甲上雖然沒有任何標識,看上去也不起眼,防護力卻是極強,我趁著被砍中的那一瞬間發力,向側面滾去,一直滾到另一個拿劍的強盜的胯下,把劍往上插。要小心那個弓箭手,不能被他射中喉嚨或是脖子,這個傢伙喜歡嘮叨,我就讓他嘮叨,等他快要數到三,卻沒有數到三的時候,我就往前沖。


  「看來,你的確是一條狗,就算死,也想護著自己的食物。既然如此,那你便死吧。」


  「我跟你們走。」


  弓箭手狠狠的吐了一口痰,正準備張開嘴巴吐出那個『三』字,然後疾速轉手,一箭射向齊格的眼睛,齊格雖然埋著腰,護著喉嚨,但卻死瞪著眼睛,那眼睛太好射了,一射一個準,真是一隻愚蠢的狗。而齊格的右腳也蹬上了一塊石頭,他正準備朝著那扛斧頭的強盜衝去。就在這千均一發之際,浮羽說話了。


  「我跟你們走。」


  浮羽把短劍扔在弓箭手的面前,又扯下背後的大氅,溫柔的看了齊格一眼,替齊格披在肩上,齊格想要攔住她,她卻一個轉身,避開了,然後柔柔弱弱的走向弓箭手,途經一處小水坑,蹲下身來,捧起一捧水,把臉上的污垢洗乾淨了,把手和腳也洗得乾乾淨淨,慢慢的站起身來。


  「你們不是想復仇,而是想要我的身體。你們想看一看嗎?」


  冼乾淨了的浮羽很美麗,也很妖嬈,儘管身上的衣服沾滿了泥巴,可是仍然掩不住那盈盈一握的腰身,她撩起手腕,裸露著腳腕,雪藕一般的白,白的晃人眼,濃烈的香氣就在這時候向四面八方散去。而在那手腕和腳腕上各系著一枚小鈴鐺,雨水從樹上落下來,滴在手腕上,也滴在手腕上的小鈴鐺上。


  一滴一滴。


  一步一步,她向弓箭手走去,腳腕上的鈴鐺也在晃動,香氣越來越濃。


  「叮叮。」


  清脆的鈴聲響起來了,所有的強盜都看著浮羽的手腕和腳腕,眼裡流露出毫不掩飾的貪婪,扛斧頭的強盜嘴裡流著口水,茫然的伸出手去,彷彿想要捏斷她的腰,或是抱進懷裡,一口咬住她那小巧而嫩紅的嘴巴,咨意的索取。


  「格格。」


  鈴聲越來越急,浮羽媚媚的笑著,任那扛斧頭的強盜把自己攬入懷裡,嬌小的身體貼上他強壯的胸膛,玉嫩的手向上攀去,勾住了他的脖子,並且仰起臉蛋,微微張著櫻桃小嘴,吐出的氣息又香又甜。


  「浮羽!」齊格叫道,神情痛苦。不知道為什麼,他是唯一一個沒有被浮羽迷惑的人。


  「你走吧,留下來只會死,而且什麼也不能改變。快走。」浮羽鑽在強盜的懷裡,像條蛇一樣貼來繞去。


  「浮羽!」齊格大張著嘴巴,不敢相信看到的這一切。


  「嘿嘿。」


  扛斧頭的強盜用力的揉搓著浮羽的小蠻腰。浮羽嚶嚀了一聲,臉上飛起了一層紅霞。強盜更得意了,猛地低下頭去,想要一口捉住浮羽的嘴唇,可以想象,那是多麼的愜意。然而,事實並非如此,他的嘴巴定在浮羽的嘴唇前方一寸,血水卻從他的脖子上滲透出來,一股一股往外直冒,浮羽的手裡拽著一樣物事,它深深的扎進了他的脖子里,那是禿鷲尖利的嘴喙。為了吃掉禿鷲的舌頭,浮羽搬斷了它的嘴喙,現在恰好派上用場。


  血水染紅了浮羽的手。


  斧頭重重的掉在地上,獨眼強盜捂著脖子,眼裡的迷茫褪去了,瞳孔正在劇烈放大,他的另一支手指著浮羽,神情是那麼的不可思議,不過,生命卻在遠離他,最終,他仰天倒下。


  「簌!」


  死亡終結了夢魘,所有的強盜都在這一刻回過神來,弓箭手鬆開了弦,利箭扎進了浮羽的肩頭,把她射翻在地,但是她卻趁此機會一把抓住地上的短劍,就地一滾,滾到了弓箭手的懷裡,雙手握著劍柄,死死的插進了弓箭手的肚子。


  「啊!!!」


  弓箭手慘叫著,叫聲無比痛苦,浮羽抓著劍柄,不住的攪動著,臉上的神色極其平靜。


  「死,死死!」


  拿著長槍的強盜瘋狂了,他沖向浮羽,腳步踏起地上的泥水與血水。齊格揮著劍想要攔住他,卻被身後的強盜砍翻在地。眼見鋒利的槍尖即將扎入浮羽的背心,浮羽卻猛然一個矮身,鑽到了弓箭手的胯下,於是,槍鋒刺入了弓箭手的胸膛,終結了他的慘嚎。


  拿著長槍的強盜愣了一愣。


  在生與死的面前,人人平等,一瞬間即是一世。浮羽往後一躺,恰好倒在拿著長槍的強盜身下,雙手卻往上舉,短劍插入了強盜的褲襠,『噗』的一聲響,血水與尿水,以及不知是什麼水的物事飆濺而下,淋了浮羽滿頭滿臉。


  拿槍的強盜面色極其古怪,臉上的肉像是蟲子一樣亂抖,嘴巴動來動去,卻連慘叫也發不出來,碰的一下倒在浮羽的身上,壓住了浮羽。


  泥地很是滑溜,齊格在泥水裡滾來滾去,一柄劍追在他的身後,想要砍死他,一柄劍打斜劈過來,想要剁掉他的頭,前後左右都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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